“你来了。”
李清幽不言语,只是笑笑。柳承志说得不错,他的确是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转头的主,他想要晓得的事,非论花上多少时候精力也要晓得。
薄春寒夜,天尚冷,方才身上挂的霜,到屋内和缓了,便化成水滴了下来。
柳承志长叹一口气。到底是不能把你卷出去,老朋友。
只要李清幽本身晓得,他与柳析之间的差异,仿如通途。
“为师与他战过几百招,不分伯仲,为师年纪大了,自知不敌,便卖个马脚待他攻来,趁机遁走……”
苍山独门轻功追云,姿势清丽,上可齐浮云,远能行千里,在掌门之身更显轻巧流利,倏忽便行至白玉崖边。
柳析面上暴露一丝赞成的神采,手底下倒是毫不包涵,只一掣,剑鞘瞬时脱手,在柳析手中变幻出六七种突进线路,沉重的天霜竟在手中成了累坠,被剑身折散的光彩刺得眼睛生疼,仿佛遭一片彩云迷住双眼,探不出真假。
没有人晓得他的目标,也没有人晓得他下一个会对谁下杀手,只晓得他行迹快如鬼怪,三天便从江南北上杀到京畿,只杀武功高强之人,一时候江湖各路妙手大家自危。
人群中蓦地响起一阵掌声。李清幽循名誉去,只见柳三卖力地拍着双手,大声喝采,在他鼓励下,众弟子也一浪接一浪地拍起手来,不住大声叫唤。
方才在阁中,柳承志已发觉到阁外有人,那浓厚的外散的微弱气味,在武功高强之人看来,即便是想忽视也没法忽视,木逢春一介医师,几近不会武功,天然没法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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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李清幽内心五味杂陈,一时无言。
“师弟受教。”李清幽躬身一揖。
未几,柳承志停在崖边,缓缓开口道:“三年前,海环山庄仆人张珠玑被杀,一夜之间,全庄变成一片废墟……”
月光皎白,一束束散下来,照在柳承志白发白须间,如同仙翁,柳承志回身踏着青石小径上往崖边走去,薄霜奇滑非常,竟如履高山。
“我只是俄然感觉,世上人大多是孤孤傲单死去的,死光临头有老友在侧,难道非常荣幸?”柳承志笑道。
“师父?”李清幽立在一旁,轻唤道。
“现身吧。”柳承志掣出腰间天霜,一声明朗长啸,震得树上积雪扑簌簌往下掉。
他最怕的就是一无所知。
是时各州县官府下发海捕文书,全境通缉不夜天,但是此举见效甚微,不夜天比官府快得要多很多,通缉令还未被贴上街头,尸身已经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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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须发尽白,半蹲在无字石碑前,尽是褶皱沟壑的粗砺手掌抚摩着碑面。
“师父,然后呢?”李清幽诘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