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陆兆业喊罢,一撩袍角,竟在楚帝面前直直地跪了下来,在沈皇后“太子这是做甚么”的呼声里,他一抱拳,慎重道,“儿臣请父皇收回成命。”
但是梦中的他,却作了一桩极其难明之事。
只是,陆兆业始终露不出笑容来,紧绷绷的,像是被冻住了似的。他已经听不到甚么丝乐之声了,只感觉脑筋胀胀的。待到这热热烈闹的一日终究告终,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东宫,未曾梳洗,便疲累已极地倒在床榻上,昏昏入眠了。
也怪太子太不知事,有甚么事儿归去谈便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楚帝收回成命,这岂不是在打沈家的脸,打她这个母后的脸?
“回陛下,并无此事。臣女与太子殿下不过于慈恩宫内稀有面之缘,言谈举止间,皆无逾矩之处,慈恩宫的宫人与皇后姑姑皆可作证。不知太子殿下口中的‘两情相悦’,从何而来?”
楚帝狠拍面前桌案,面色微怒,道:“父母之命,岂可当作儿戏!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要辞掉与沈大蜜斯的婚事,可想过沈大蜜斯的名节?!再者,你母后与朕千挑百选,方才挑出了沈大蜜斯如许一名合意之人来,太子却枉顾你母后一番美意,直言要娶别人,但是没将你母后放在眼里?!如果放在前朝,这便是不孝!如此不知礼数、不懂厚恤之子,如何堪为一国储君!”
“沈兰池,你明显……”他站了起来,恼道。
“罢了。”楚帝道,“本日是母后的好日子,不成喧宾夺主。”
他在心底咬咬牙,非常愤恨。
她微俯身,曼妙容姿于合座灯火下愈显动听。一殿珠翠似星斗,亦在她面前失了色。不知不觉间,喧闹声温馨了下去,似归于干枯的井水似的,只能闻声她不卑不亢的声音。
他还从未有过如此打动的时候,只是他感觉若此时不打动一番,那沈兰池就真的是别人的了,他再也碰不着了。
如果真能娶到沈兰池,沈辛固才会对他愈发忠心耿耿。
虽是个梦,可陆兆业只感觉冷彻骨髓,如同亲临。
丝竹重响,弦管小巧;衮龙浮宫台,日色临冕旒,一派天家严肃。群臣献礼,合座生辉,饶是太后娘娘常日清心寡欲、素斋淡饭,也为这可贵热烈给招来了笑容。
此事便如许畴昔了。
她这话说的有条不紊,可陆兆业却忍不住了。
“早叫她做人低伏些,现在二房的要翻身了,指不定沈二蜜斯今后要如何受折腾呢!”
陆兆业薄唇一抿,眸中闪现出一抹狠色来。
全部沈家都在合起来算计他,果然是沆瀣一气、蛇鼠一窝,安国公府其心可诛!
若非宿世陆子响摔断了腿,落了一身病痛,恐怕楚帝还会如此生普通,从不赐与陆兆业一个正眼吧?朝臣向来都说,若非“嫡长不成废”,若非安国公府势大,这楚国社稷迟早是二皇子陆子响的囊中之物――现在看来,所言非虚。
沈兰池虽在笑着,可她四周的贵女却纷繁朝她投来怜悯眼神,连那向来不交好的柳如嫣都暴露了欣然若失的憾然之色,仿佛她掉了万两银票似的。席间,乃至还能听到贵夫人与令媛们的低低私语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