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晨的,你干甚么呢?”陆麒阳一脚踩着墙根处一盆翠绿的油铁树,疑道,“你要去与谁私会?”
兰池用拇指蹭了一下嘴角, 道:“吃东西时急了些,咬到了。”
只是,下人去了一个多时候,返来时却一无所获。
肖氏喉里的话噎住了。
那马车行了半道,车身俄然一震,惊得车厢里的人都踉跄一阵,兰池也仓促惊醒了。好一会儿,车夫才探入身来,为莫非:“夫人,有个妇人拦了我们的路,说是要替女儿讨回公道。”
沈大夫人皱眉,撩起车帘,向外望去,但见一个青布裙袄的妇人正地痞赖脸地躺在地上,全然不顾满地污泥,正声嘶力竭地嚎啕大哭着,口中喊着甚么“我薄命的春喜”、“阿娘对不住你”如此,一头枯发乱蓬蓬的。
六合不该,那就只得吊死在这天子道的牌坊上。明朝天亮,胸前这副血冤书,也能轰动前头宫城里的陛下了吧?
几个仆人愁眉苦脸地踩着人梯过了墙,口头劝道:“二蜜斯,你叫我们去青石牙子找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呀。不如等明日天亮了,多叫几个小兄弟一道去找……”
车夫应了声是,重扯了缰绳。
宿世,她曾跟着母亲去过那春喜的家,她记得春喜家门长得甚么模样,也记得门上破了个四四方方的口儿;但她实在记不得春喜家在哪道巷子里,春喜娘又姓甚么了。只要看到那扇门,她才气想起来。
可谁能猜到,春喜却回不来了呢?
肖氏白华侈了一番唾沫,甚么事都没说成,只能忿忿拜别。因为不欢畅,傍晚她带着二房人归去时,还不肯与大房并道,像是要避倒霉普通,抢前一步走了。
好久后, 沈兰池出了歇脚的院子, 回到了父母身边。
洪月娘还不肯信,感觉是这秋月胡说八道。那安国公府便是再短长,又岂能随随便便害死人呢?天子犯法,与百姓同罪,更何况沈家人不是天子呀!
“那青石牙子这般大,蜜斯又记不得是哪户人家,这要如何找?”仆人一脸忧愁。
“等等――”
镇南王府里灯火透明,也不晓得明天的王爷,是手持狼牙棒,还是通天棍?
“这……”沈兰池游移了。
那男装女子提着盏灯,气喘吁吁。或许是跑的太累,她竟然干呕了起来,一边呕,一边道:“你等等!呕……我是,我是沈家人!你女儿受了甚么委曲?你奉告我便是!”
洪月娘薄命了一辈子,老迈年纪才嫁了个死了前头老婆的卖酒翁。她肚子不争气,只能生出女儿来;因着这事,她没少挨婆家白眼。那又如何呢?春喜是她的命根子,是她细心拉扯大的亲生女儿。
若非那位朱紫,她也不会晓得丑时的朱雀门并无人看管,恰是个告终残生的好时候。
陆麒阳也偷偷摸摸的,筹算从镇南王府的墙边翻进家去。他俩人一个从家里翻出来,一个筹算从街上翻回家去,在墙根下打了个照面。
望着那十两白花花的银子,洪月娘晓得,春喜定是被安国公府害死了。
沈二老爷虽也是个大官,可这官位也是沈大老爷捞来的,在宦海的职位又哪能和沈大老爷相提并论?只要沈大老爷叮咛一句下去,这太中大夫的空缺还不是长了翅膀似的飞入沈家囊中?
想到春喜死的不明不白,也不晓得淌了多少血泪,洪月娘还特地让秀才用了红墨来写。那秀才常日就瞧不起她这粗妇,本日更是嗤笑道:“你可知这朱砂墨多少一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