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贼,清楚在调侃她丧失了皇宗子以后,再无所出,膝下无子嗣,这么多年她也只是个贵妃,而当不了皇后!
她这一招公然短长!
众僚闷着声儿,目送贵妃娘娘笑笑而去,纷繁挽袖擦汗。
“如此说来,”隔着一张书案,宰相与她针锋相对,“果然是娘娘引来了大凶之兆!”
“彻夜西内走水!”左淳良不愧是老谋深算的老臣子,一瞬的惶恐过后,立即平静下来,沉稳答话:“臣等为此忧心,正在此处夜观天象……”
双手举过甚顶,接来那封火色蜡漆密封的急件,左淳良跪在地上,仓促拆看。
左淳良却不为所动,反而质疑道:“娘娘这梦,来得这么巧?”
左淳良脸上热辣了一阵,心中愤怒,却强作平静,反唇相讥:“贵妃娘娘住的是快意宫,而非仪坤宫,待圣上从众皇子当中择出太子,其生母便可名正言顺地入主中宫,成为新皇后!”
“邱大人被拖出去斩首了!”
“臣对此事也有观点――依娘娘所言,圣上已有立储之心,那么……”左淳良话锋一转,又道,“中宫之位,圣上也当有所定夺了?”
厅内世人惊诧,纷繁扣问宰相。
一向沉默不语的邱大人,被娘娘点名,才站了出来,心领神会地答:“臣觉得,此乃吉兆,况有圣上亲征,战事必定得胜!”
左淳良忍不住瞄了兵部尚书一眼,暗觉不妙:莫非这位邱大人竟是内鬼?!明着投入“亲右派”,公开里却为快意宫效力?难怪他们彻夜在此议事,贵妃娘娘竟来得如此及时,定是有人暗中通风报信!
“邱大人也在?”蓥娘猝然将目光转向兵部尚书,“你对此事,作何感触?”
宰相刚说了个“巧”字,沲岚就从门外仓促奔来,手捧一卷画轴,当即交给娘娘:“西内修建图,请娘娘过目。”
蓥娘收起画卷,突然冷叱:“明显是吉兆!另有谁,胆敢违逆彼苍之意?”
再看厅内世人,也是惶惑之色,心知娘娘是以他们的家眷支属作为威胁,令他们心生后顾之忧,今后做事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话犹未落,在场的一些六部官员便纷繁点头,好像政事堂的场面:中书出令,门下封驳,尚书受而行之,均与左淳良一个鼻孔出气。
“甚么?!”
“等战事得胜,本宫自会请旨,不日即往各位大人府上,一一慰劳各府女眷!对了,傅大人,贵府只要一名夫人吧?贤伉俪真是鹣鲽情深,本宫盼着早日与贵夫人一见!”
这也难怪,本朝宰相虽多,但左氏望族权大,左淳良这个参知政事的实权宰相,触手伸得极长,分量自也不轻。
“左大人仿佛忘了一件事!”蓥娘笑容不改,语声轻悠淡慢,却字字凿心:“圣上出征前,曾招本宫的女儿――宁然公主,入金銮殿,以帝姬之尊掌管内廷与外朝的政令文告!”
“这、这……”
贵妃前脚刚走,驻守在北宫门的禁军统帅戚中元后脚就到,似是刚接了传令使快马加鞭传来的加急密函,竟领了一拨侍卫、挎着腰刀,呼啦一下,闯进翰林院。
“娘娘也仿佛忘了,立储之事,只在皇子当中决定,与公主无关!”一提宁然公主这个曾经的“外甥女”,身为“娘舅”的宰相,就如同被人踩到痛脚,脸上涨成了猪肝色,方寸尽失,“何况彻夜论的是西内走水、天火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