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客堂里等了半日风景的那位客人,回声而起,拉紧大氅,在管家打伞带路下,低头仓促走向荷亭。
东宫之位还未有定命,她来长安不但为了毕生大事,更是为了择一明主,帮手他入主东宫,以便将来代替匡宗,重振朝纲!
“有劳高朋久等,我家老爷方才回府,得知您来了,老爷请您去荷亭一叙。”
“是啊!”久经疆场的老将、晏公与千万敌军交兵时,都未曾变过神采,现在,他却长叹短叹,头疼不已,只觉疆场厮杀也好过于插手这后代情事,恰好这个侄女的毕生大事,关乎朝中大局江山社稷,他又岂能袖手旁观?“老夫既承诺你爷爷,要对你多加照顾,就决然不会置身事外!本日,老夫决计着人去细心刺探了一番,才肯定——圣上的确成心将你钦点给鄂亲王之子李戬!”
凉亭里,方才措置完公事回府的晏公,着一袭天青色长袍,凭栏而立,眉头舒展,看着雨雾昏黄中荷花池一片冷落,心头平增缕缕愁绪,闻得身后细碎脚步声,他才定了定神,肃容回过身来,看向本日冒然登门拜访的那位不速之客。
“侄女呀,你如若不是身负‘凤女天相’的命格,那暴君又怎会急于将你钦点与世子李戬?”
“您也晓得?”凤伶心头“突突”一跳,再也忍不住地问道:“这么说来,天子公然成心钦点鸳鸯谱?”她本觉得有宁然这桩婚事在繁忙筹办中,匡宗已得空分神,不料,前日先有李戬的明示,又来贵妃娘娘邀她入内厢几番言语表示,仿佛都在提示她:匡宗成心将她与李戬拉拢在一起。
大青砖围墙里天井深深,雨打芭蕉,一道碎石幽径蜿蜒在花圃中间,圆月门处人影晃现,老管家拎着衣摆、单手打伞,行色仓促而来,穿过一幕幕雨帘,留步在前厅以外,冲敞开的门里传了句话:
“皇室正统……”凤伶却更加想不明白了,忍不住轻笑道:“从他篡位之前,李氏宗亲就一向在同室操戈,哪个不觊觎皇位,强取豪夺?金銮殿上那张龙椅,已然换过几位不正统的天子了?宫闱表里烽火纷繁,从未间歇,说是九世之乱也不为过!现在又面对东宫之争,这个名不正言不别扭上了天子的暴君,何不借‘凤女天相’一说,让不正统的,变得正同一些?”这明显就是良机,匡宗为何反要将她推向世子李戬?
“情势所迫……”晏公转个身,面朝荷花池,看雨水打落,水面泛开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水池里的金鱼也翻出几尾,浮到水面来吐几口气泡,他指了指水池里浮出来的几尾鱼,一语双关隧道:“整日下雨,不但人们心头压抑,你看,连这些鱼儿都沉不住气了。”
那件极其紧急的事。
第二日,雨。
“晏公!”凤伶忍不住打断他,“眼下考虑这些又有甚么用?您不是说圣上要将我的婚事钦点与鄂亲王之子李戬么?”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来的客人身披大氅,帽檐压得低低的,步态轻巧地迈入荷亭,走到晏公面前,站定,如小荷亭亭玉立,那身形身姿,一看就是个女子。
未时初刻,晏公府邸。
“不!”晏公与暴君打交道这么些年了,虽说他这个兵部侍郎,既升任不到尚书一职,也掉不到侍郎以下,一向在这个位置上稳稳坐着,倒也不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