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晚,与宫城比邻的灵山之上,暮鼓声一歇,又有炊烟袅袅升腾,天机观中一众弟子,做晚课,而后入后厨用膳,清粥素菜汤,配一个馒头,半点荤腥都不沾,全然不似鞫容执掌天机时,不戒荤腥不辟谷的优胜报酬。
自打蛮玄子接掌天机观后,一派道貌岸然的做派,即便他现在人不在道观,天机弟子也得恪守清规戒律,瞧那一个个的小身板,整日里茹素吃得面如菜色,身形瘦薄如纸,一阵风就能把人给吹到天上去。
自打蛮玄子接掌天机观后,就给那些个来皇家道观参拜无量天尊的香客,分了三六九等,只有身份极高贵的客人,才气被请到三清殿来坐坐。
小师弟也是雾煞煞地直点头,正与大师兄面面相觑呢,那头又跑过来个传话的弟子,心急火燎地喊:“大师兄――不得了了――那位客人放话了,说您如果再不从速畴昔,人家可就要结印拆香炉啦!”
瞧瞧,光这一顿晚餐,有为子面前那一口海碗里就装了十几个馒头,一口吞一个,还自带了一包花生米,单独享用,小日子津润着,吃很多,人也就发福了,胖乎乎的圆脸上气色红润,身板儿更是矮胖矮胖的,远看似个球,近看还似个球,受他欺负的师弟们,背后里都给他起了个诨号,就叫“胖球”。
胖球忙谨慎地凑上前,眯眼赔笑,往高朋身上直打量,嘴里头打个哈哈:“贫道有为子,敢问尊驾贵姓大……”
咚咚、咚咚――
掌教真人还自夸门下弟子个个“仙风道骨”,弟子们则背后里骂他抠门,凭着蛮真人那副局促气度、狷急贪念,想必常日里捞的香油钱,都被他一人独吞,中饱私囊了。
无法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嘛,这返来的客人实不简朴哪,敢摆那么大的谱、端那么大的架子,冲天机观首徒颐指气使的,狂劲实足,一准儿是个惹不起的主!
“大师兄您曲解了!”传话儿的小弟子大吐苦水,“那位客人如果打前门进,走灵山的白云石门路时,守门的就得上前问明身份,接拜帖来通传了!可、可大伙儿都没见前门有人来呀,也不知那位客人是打那里冒出来的,一露面就已经坐到三清殿了,并且还晓得我们观里的端方,指了然要大师兄您从速畴昔!”
弟子们虽心知肚明,却不敢多说甚么,只是偶尔记念本来的师尊鞫容,碍于圣上天威,却不得不去接管眼下的新掌教蛮玄子,为保全性命,当年鞫容犯事时,弟子们决计留万言书唾骂师尊操行不端,与之划清边界,对新掌教巴结拍马,但是这统统不过是大要工夫,弟子们内心还是记得鞫容当初对他们的好,是鞫容将乞丐孤儿的他们收留在门下,这份恩典,天机弟子铭记于心,对蛮玄子多数是阳奉阴违。
守门儿的见他竟然弹指香炉,放声唤掌教,心中也吃不准来者身份,只看那架式,直觉是本身获咎不起的高朋,当真依从指令,回话儿说掌教不在,转而去请大师兄。
穿戴祥记裁制的新衣,已然换了一身行头的羿天,找着四年前出逃的那条后山“一线天”的隐蔽途径,神不知鬼不觉地重返天机观,先是单独登上玄天阁九天神坛,眺望比邻的宫城,再俯视天机观内一砖一瓦,与影象中的气象是一模一样,唯叹目前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