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甚么事了?”
“怕是难了。”知名氏的话未几,一字一句却老是切在紧急处:“晏公保举的一名年青官员,前日里捅了娄子,定会连累到他。”
公子“哦”了一声,仿佛来了兴趣,知名氏接道:“此人名唤元臻,还是公孙伯羊的对劲弟子,有读书人的几分傲骨,放眼全部朝堂,他是独一敢当着暴君的面说‘长安城是在装点承平’的一个谏官。”顿了顿,冰脸如他,也不无可惜隧道:“暴君大怒,革了他的职,错非晏公好言相劝,他那颗脑袋都几乎保不住!”
忍下奇耻大辱!
李炽隔窗而望,看街面热烈场景,可不正应了“装点承平”这词儿么?
外头的动静闹得恁大,公子却懒懒地坐到了棋案那头,动也不动,只撩了一下眼皮子,望向窗口。
城门守备吃惊不小,一阵骚动,那名尖兵便匆促打马欲往宫中禀告:有人来揭皇榜!
“祭台上没有供三牲三畜,”知名氏忙道,“公子您快来看,幔帐里头滚出来的……1、2、3、4、五……唉,卑职也数不清,到底滚出了几颗头颅!”
“邱大人枭首悬门以后,兵部尚书一职从缺,王冕将军与晏公,二者选一,匡宗也自踌躇不决。”知名氏嘴角隐笑:朝中大小事件,他们自有体例探得动静,这“怡红院”便是浩繁官宦后辈流连忘返的风月场,酒色昏昏之际,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能被怡红院里的头牌,轻而易举地套出口风来。
十七年前,匡宗就曾劈面挖苦他:缩头乌龟、窝囊废一个,本王攻入都城杀你手足、篡夺你父天子位,你还帮着本王遣散京中守备,派人将你父皇驾崩的动静告密与本王,献上你父皇的玉玺以示投诚,就为明哲保身、从本王这里讨一条活路……
李炽刚落动手中那枚黑子,闻听此言,眉梢一挑,重又踱步到窗前来,低头往街面上看。
“罢了!本王杀你、只怕玷辱了‘太阿’!自本日起,庙堂之上再无你太子炽,去当个百姓,不要让本王再看到你这怯懦鼠辈!”
他俄然寂静不语,回身,盯向棋案上那一局棋,如有所思。
这些人的脑袋,竟被朝廷当作祭品供在了祭台上、游遍长安街道,这下可好,让京中百姓也闻了血腥味,还装点甚么承平?连好端端的祭奠庙会,那一派热热烈闹的氛围,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忠告顺耳、奸佞当道,朝局也是混乱不堪……
“来京数日,出门一趟总得戴着这顶帽子。”接来纱帽,贰心中郁郁:看来,今儿早晨又得遮讳饰掩,当一回缩头乌龟了。
匡宗骂他是缩头乌龟,他也真真是当了一回活乌龟!
暗自咬牙,咬破了嘴唇,泪水混着血水吞咽而下,人却五体投地、战战兢兢地蒲伏在匡宗与……蓥娘的脚下!
谏官不能忠告切谏,暴君这脾气当真更加残暴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