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筝紧紧搀着她的胳膊, 重重地点了点头。
马车等待在那。
地上两个影子,走在浮着白霜的石板道上。
**
太后带着哭音道:“丫头也受了很多苦,你们小伉俪俩,……别在我这儿担搁久了,待会儿,都早点儿回吧。”
宫人玉柳在门前迎着她, 满脸泪痕地上前向她叩首。
从慈宁宫出来,宫墙下谁也没有开口。
那么多人,那么高的呼声。人潮声浪,快掀翻了整座四九城。
宫人慌仓猝忙掀帘子,施礼、服侍上茶。明筝跪在劈面,一眼瞥见一片熟谙的官袍。
“微臣——请娘娘万福金安。”
挑眼目视明筝,亦笑道:“嘉远候夫人也别跪了,快起来,你们渐渐说,朕把人送到了,便不扰你们话旧。”
听着太后问陆筠这一起的景象,他声音很低,简缓的答着,说些无关紧急的事,不肯白叟家过分忧心。
外头俄然鼓噪起来。
明筝蹲身谢恩,目送那片绣着龙纹的袍角走远。
他又是甚么时候布下的局?
皇权如天,他们困在四九城里,被斩断了耳目。但陆筠有体例。——幸得他有体例。
他在看她,用那双冰冷锋利的眼睛,淡而快地扫视过她的面庞,而后移开目光。固然长久,明筝也瞧清楚了,那是杀意。是恨。
“他……”太后声音哽咽,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把声音。
他不死便是天大的罪恶吗?
她微凉的面庞上流淌着水珠, 不知是雨是泪。
她手指冰冷。
明筝踏出门, 宫人追在前面递伞,雨点落在肩头,轻浮的锦缎洇出一个个水滴。
陆筠点点头。“嗯。”他应一声,手在袖底攥紧了,强忍住没抓住她手腕将她扯进怀中。
被他手掌接住,攥紧,一刹时仿佛电流击过,她不能自已地打着颤。
太后浑身力量仿佛一下子散下来, 她扶着门软倒下去, 被明筝和敬嬷嬷接住。
雨水滴答滴答顺着檐角落下, 将琉璃瓦片洗濯得更加现亮。
他一败涂地,被一只他觉得是雏鸟实在早已硬了翅膀不听使唤的海东青给耍了。
陆筠是甚么时候发觉的呢?
陆筠掀了车帘,伸手来相扶。
隔着内里垂着的珠帘,明筝瞥见他的眼睛,只一瞬,垂下头来,屈膝跪下施礼。
陆筠转头望了望明筝,四目相对,心内千言万语无从提及。
明筝抿唇没有说话, 举目望向外头, 正殿方向, 高大的槅门前尽是脚步仓猝的宫人, 猜想是太后得了信儿, 忙着要去御前求证。
内心着慌,却不能乱了阵脚,还要照拂太后,欣喜着太后。
明筝怔了一瞬,缓缓递出指尖。
玄月末,残秋已留不住了。
这笑涓滴不作伪,朴拙且敞亮。
大殿中,君臣同乐,把酒言欢。
城楼上,天子手持西洋了望筒,面无神采地望着远处的长街。
第 71 章
她展臂勾住他的脖子,抬头将嘴唇贴了上去。
单只为着陆筠没有死吗?
她紧紧地抱住明筝。
总算总算……把他等返来了。
在檐下遇着了不听劝止扶着门要朝外走的太后。明筝立在门前, 抬眼喊了声“娘娘”。
明筝一步一步挪上前,微微屈膝,伸开嘴,轻唤:“侯爷……”
仿佛疏离了些,又明显思恋如狂。心口堵着,闷闷的说不出是甚么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