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筝紧紧搀着她的胳膊, 重重地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是侯爷！”
太后站也站不起，动摇手，想说免礼，又想叫他快坐到身边给她瞧瞧。
明筝蹲身谢恩，目送那片绣着龙纹的袍角走远。
他起家要走，陆筠等忙又施礼恭送。
这个男人。
挑眼目视明筝，亦笑道：“嘉远候夫人也别跪了，快起来，你们渐渐说，朕把人送到了，便不扰你们话旧。”
她眼底发涩，几乎当众落了泪。
宫人玉柳在门前迎着她, 满脸泪痕地上前向她叩首。
恨从何来？何至于此？
太后摆摆手，把明筝遣出去。
她展臂勾住他的脖子，抬头将嘴唇贴了上去。
明筝坐在旁，悄悄听着，他偶尔望过来，打量她清癯的脸。
如许冷的天，抵不过公众的热忱。
“母后，儿子把筠哥儿给您齐划一整带过来了，这下，您可放心了吧？”
水池里衰颓的莲叶结了一层白霜，朝晨晨起的时候，水面乃至结了层薄薄的冰碴。
施礼毕，天子暖和地过问了太后的身材状况，才抬手命世人平身。
她度量着但愿，一向没放弃找寻。她渴盼他返来，为着这点迷茫的但愿，她苦苦支撑过这三十余天。
抑或说，许克苒本来就是他棋盘中一枚子？
城楼上，天子手持西洋了望筒，面无神采地望着远处的长街。
天子朗声笑着，携着陆筠的手来了。
她紧紧地抱住明筝。
在檐下遇着了不听劝止扶着门要朝外走的太后。明筝立在门前, 抬眼喊了声“娘娘”。
只闻轻浅的抽泣, 和雨点敲在伞面上的空空声响。
被他手掌接住，攥紧，一刹时仿佛电流击过，她不能自已地打着颤。
太后抹眼催促他们，“这都愣着做甚么呢？”
黑漆漆的车厢里，她稳稳落入一个刻薄的度量。
陆筠掀了车帘，伸手来相扶。
玄月末，残秋已留不住了。
太后哭了半晌，总算缓了来些，朝明筝招招手，“还不快过来？”
半数文武大臣都到了，歌功颂德，唱和千秋，无外乎天子圣明，连绵永祚。
这个臂膀。
陆筠不敢居功，直言身负皇命，尽按上谕行事。幸不辱命，终得小成。
“微臣——请娘娘万福金安。”
陆筠转头望了望明筝，四目相对，心内千言万语无从提及。
好笑至极。
落了一夜雨，天气还是灰蒙蒙的的。宫人翻开帘子，里头清雅的香气伴着暖意从里扑出来，天子走得很慢，脸上挂着笑，远看便是一派温暖。
广漠的殿前，冷风卷着雨珠打在宫人撑起的伞上。
“明筝。”
这把声音。
宴散后，留在宫中说话，明筝无从晓得他们说过甚么。她等待在慈宁宫，等陆筠来接她回家。
恨一个臣子的妻？恨一个长辈的家眷？
大殿中，君臣同乐，把酒言欢。
太后带着哭音道：“丫头也受了很多苦，你们小伉俪俩，……别在我这儿担搁久了，待会儿，都早点儿回吧。”
明筝踏出门, 宫人追在前面递伞，雨点落在肩头，轻浮的锦缎洇出一个个水滴。
明筝翻开帐帘坐起家，趿上鞋缓慢奔出阁房。
帘幕垂下来，将内里抬高声音的话语都隔断开。明筝立在檐下望着水汽氤氲、青灰色的天幕。——他的人比明家派去的人快一步，父亲早就写密信拜托了很多故旧，一向没消息传回，大略是早有人防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