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陛下一句话说得温和安静,一点杀气没有,可惜说出来的话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字字带血,小薛王爷听罢,俄然一笑,眉宇间闪过淡淡煞气。
海日还未出发。
柳陛下来去仓促,临走时,埋头清算谍报的薛小王爷问他:“如果真正打起来……这一仗,陛下筹算如何打?”
柳从之道:“这封信来的路上起码得花两天时候。”
“你不必去。”柳陛下神采动也不动,顿了一顿复又起笔,一笔字写得行云流水,标致不已,一面写,一面道:“你去于时势无改,这一战若真的避不过……”他淡淡道,“那便打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惜不能再多一些时候。”
她低声道。
这些月狼该杀,布衣该死,官兵更该死,都该死,就该让这些月国人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以血还血!
一场流寇作案未能挑起两国战事,却埋下了仇恨,又或者扑灭了好久以来长存的仇恨与肝火,难以灭亡。
他做事向来有条有据,分毫稳定,这一封密报在大半夜风雨飘摇时来,但是风雨再疾,终不能乱他分毫。柳从之行云流水普通写完了第二封信,也给海日:“这一封信,给纱兰。上面有她一向以来很感兴趣的东西。”
他行云流水普通写着密令,这时俄然笔一停,拧眉道:“那一带月国的守将还是尚皓?”
他较着困乏,一张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略微惨白,眼睛低垂,一眼看去看不清眼神,长而密的眼睫微微翘起,显得分外清秀。
她这平生,或许求而不得,或许恋慕无归,但总有事情是非她不成的,总有她能做的事情,是别的统统人,都没法做到的。
这世上要人道命的向来不是刀剑,而是民气。
柳从之将写好的密信封好,昂首看她一眼,轻叹一口气,道:“你之前说,越之人在安梧?”
所谓大局,看似错综庞大难以撼动,但是千里之堤尚溃于蚁穴,真正能撼动大局的,或许反而是小事。
他谨慎翼翼,步步为营,破钞的工夫总算没有白搭。
这些人是由江城入月国的。
薛寅沉默,面上倦意俄然一扫而空。他掌管柳絮,对月国意向极其清楚,这等事本不该到现在才推断出来,这是他的错误。他沉默一会儿,俄然抱拳:“请陛下允我马上赶往边关!”
家国度国,家在国前,毁家之仇,杀亲之恨,切肤之痛,如何能忍?
柳从之翻修前朝旧宅建宁王府时,连带着连地下密道也翻修了一遍,因而宁王府就成了有如天子陛下后花圃的处所,来去自如不露陈迹,乃至于薛小王爷一度瞥见柳陛下就头疼――您白叟家能保重龙体,安循分分地待在皇宫里么?
海日面色惨白,低声道:“多谢陛下奉告此事,请陛下……允海日回江城。”
她身为密探,大抵晓得这信的来源,并不惊奇,缓慢看完信后,皱眉沉默。
柳陛下脚步停了停,转头,暴露个温润如春水微风的笑容。
厉明……江城……他脑中无数动机闪过,俄然扬一扬眉,抬手唤来暗卫,道:“去请海日女人。”
如果他现在身在边关,事情会好办很多,但他早已不是驻边的将军,而是坐镇江山的帝王,故而不能轻举妄动。他所着眼的也远非一城之胜负,而是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