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秋是个哑巴,流熏生母昔日的陪房丫头。
晚晴的生母喜姨娘在一旁一听满脸堆笑,环个臂上前,斜分的刘海泛着桂华油的青光贴在额上,更显得一双眼儿分外精亮娇俏,幸灾乐祸道:“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大女人同沈公子在众目睽睽下被捉在床上,也怪不得晴儿实话实说。”
浑浑噩噩中,她只觉额头似有万千蚂蚁噬咬蚀骨般沙痛,不由伸手去摸,竟然摸到缠满额头厚厚的绫子。心头一怵,瞥见本身撑床的那只小手,小巧柔滑,清楚是双豆蔻梢头少女的手。
谢流熏醒来,犹在梦中。
世人一惊,无数惊诧的目光望向流熏。不争的究竟,大蜜斯如何改口抵赖?
暴风吹雪鞭挞纱窗,窗上依约映出人影憧憧,靴踩积雪来交常常的声音混乱。
“不好了!老爷来了,老爷来了!”
流熏一凛,彻骨的冰寒齐袭心头,宿世里惊魂夺魄的一幕,涓滴稳定的重现面前。存亡关头,还是心寒。
见她素净的一张小脸乏了几分赤色,但一双灵慧的眸子却在烛光下格外幽亮,透出的几分超乎春秋的平静。
乳娘秋慌得推她躺回床上,比划着让她假装昏睡未醒,不过手忙脚乱拉拉扯扯间,俄然一物从枕头下坠落床下踏板上。
“念大蜜斯是初犯,她自幼丧母。”
她惊得四下打量:大红销金撒花帐,填漆床,杏子红蜀锦被。四下里灯火透明,兽环鎏金珐琅铜火盆里哔哔啵啵燃着银霜炭,红光熔熔。这可不是她昔日做女儿时的绣房绛雪轩?一景一物都未曾错的,那么熟谙。
“老爷,老爷留步呀!”
“蜜斯,快快逃命去吧!老爷命令,说蜜斯不知廉耻同外男私通,奸、情败露……依家法沉塘灭顶!”丹姝话音颤抖,不顾统统拉起床上的她就要向外冲去。
“老爷!”继母封氏错愕的扑上前将流熏遮挡在身后,哀哀祈求,“念在熏儿年幼无知一时胡涂,姐姐过世得早,只剩这一对儿血脉……眼下木已成舟,求老爷就成全了熏儿和孤桐这对儿鸳鸯吧。”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呀!”呼喊声更甚。
“丹姝,是你嘛?”她欣喜地问,难以置信。
打扮台菱花镜映出一张美得精美的小脸,惨白中透出几分张皇,她不知是惊是喜,是她!是她十3、四岁时的小模样。金枝玉叶千娇百宠的谢家大蜜斯谢流熏。
“姐姐,姐姐~”
“姐姐,快向爹爹认罪告饶呀!都是晴儿无用,慑于爹爹的严肃……一时慌神……就,就照实招认了。”晚晴悲声高文,仿佛椎心泣血的懊悔本身的脆弱。
“这是甚么?”丹姝俯身拾起一枚七彩线满绣的胭脂色荷包端祥。
哭泣劝止声连做一片飘绕在窗外。
一阵冷风夹带冰寒袭来,咣当一声门被撞开,她眼疾手快顺手拉下帷帐。就见黑压压一群人跟着一阵冷风卷来床前。
帘子一晃,乳娘秋姨疾步冲来,一张清癯的脸惨白无赤色,仓促将一个包裹强塞去她怀里,口中呜呜地向她打动手势,催她逃命。
“后院门被仆人堵住了!”
家法赐死?离家出逃?流熏蓦地惊觉。此情此景,可不恰是她十四岁那年那场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