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来聒噪!我命你请我出来!”谢流熏俄然变了神采一字一顿道,目光放亮透出凌厉。
兴泰四十五年,京郊缥缈峰,谢阁老府别院。
沈孤桐一凛,强打起的笑意也显得内心没了底,哄慰着:“熏妹,不要率性――”
六载,世事杳如春梦一场。
丹姝气恼的拎起金丝笼隔窗将八哥递给内里笑做一片的小丫环们,转对流熏说:“姑爷一早的回府呢,说是放心不小蜜斯的身子。见蜜斯睡得香酣,就趁这会子回书斋去赶着批阅公文呢!隔上一盏茶的工夫就打发永贵儿来看一眼。固然山上山下的不过几步路,可毕竟上高低下的,永贵儿的腿都要跑断了。”丹姝说罢,不忘打趣她,“这才是一‘刻’不见如隔三秋呢!”
霞光朱户,绮罗满眼。谢府繁华,世代官宦。她的祖父阁老谢廷尧是三朝元老,两代帝师,祖母申氏是先太后的远亲姊妹,皇上的亲姨母,她的父亲谢祖恒更是官居中堂。
“嗯,嗯……姐夫,姐夫……轻些啊,疼――”女人畅快的声音娇滴滴的,麻酥酥坚固入骨,怎不令男民气神泛动?这声音,听来那么熟谙!
“轻点儿么?我若果然的轻点儿,只怕你还不依了呢。”男人调笑的声音轻柔满溢宠溺,似将全数的爱全都泼溅在了身下的女人身上。那声音,熟谙非常。
丫环们众星捧月般扶着谢流熏向悬空斋孤桐的书房去。行太长廊,举头望那天气瓦蓝如洗,几丝絮云环绕天涯。暑气微散开些,竹林外一股轻风拂面,顿觉凉意。
黄松板木门深锁光阴,却关不住满墙探出的一团团一簇簇的金铃花,团团碎金般装点灰瓦白墙。她谨慎翼翼地推开门,提了裙裾,唇角勾起一抹玩皮的笑意,仿佛又回到芳华少艾时的她,蹑手蹑脚凑去孤桐的窗前,想去唬他一跳,再熔化在他那责怪宠溺的目光中,被他搂入怀里随他化了去。
“死妮子!只你长嘴了。”流熏嗔笑间带出几分娇媚。这个鬼灵的丫头。
“熏,你会错意了,事情远非你所想……”沈孤桐面色惨白,四下看看无人,口不择言的忙于解释。
内心如此策画,更是放轻了脚步,屏住呼吸凑去帘外,纤纤玉指才触及湘妃竹帘,猛听屋内一阵奇特的声音。
在这谢府,她向来被捧若掌上明珠。那个不知她大蜜斯谢流熏深受祖母的偏宠,她如果少了一根头发,谢府里便要地动山摇。
“姑爷万福,姑爷万福!”八哥儿又是一阵叫,惊得流熏自当是丈夫孤桐回府,向窗外一望,不觉噗嗤一笑,竟然被这鸟儿戏耍了。
才定定神,就见帘子翻开一角,探进丫环丹姝清秀的小脸儿问:“呀,蜜斯但是被这鹊儿吵醒了?”
响声惊醒屋内偷欢的男女,沈孤桐行动极快,喝问一声:“甚么人!”不顾衣衫不整就掠出门来看,那刹时,衣衫不整的他面上神采凝固。
不枉她昔日慧眼识豪杰,六年前那落魄却傲然的穷墨客沈孤桐,自入赘谢阁老府为婿,一起青云直上,金榜落款蟾宫折桂高中状元,幼年成名,他现在已是堂堂的吏部侍郎。令多少皓首穷经一世的文人学子望尘莫及。不枉这些年她伴他红袖添香萤窗苦读,难怪沈郎人前人后赞她生来便是旺夫命。
“如何不该是我?沈郎!”谢流熏杵在那边笑望他,她勉强撑住窗台才略略立稳,强打了笑容,咬牙切齿般从齿间挤出话音问:“我来得不巧,但是扰了夫君你的功德?”眸光已如利剑般死死狠盯住他那惶然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