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媪是十一娘乳母,她的儿子现在也是柳府之仆,论来婚嫁不能自主,但是如傅媪普通职位的仆妪,总会得主家更多照顾,普通都会允准婚配,是以十一娘只是问道:“依你所见,这门婚事可算安妥?”
这话明显是曲解了十一娘的企图。
想到前尘旧事,碧奴不无唏嘘:“婢子是千万未曾预感,竟有幸受姜姬授习识字,婢子当年学会写本身名姓,的确没有痛哭流涕,小娘子不知,之于布衣百姓而言,倘若子侄能写名姓,连娶妻都顺利很多,乃至女家不求聘礼,白白嫁个女儿还觉得是莫大幸事!”
十一娘也不客气:“我就是为了你姐弟二人忠心,碧奴记着,我要你阿弟如护你般周护昭儿。”
碧奴的弟弟十一娘是见过的,也是忠率可托的人,又不乏长进,将他放在薛昭身边,从这时就培养交谊,将来必能成为薛昭臂助。
十一娘不由发笑:“我本来还觉得你虽生于贫寒却不甘认命呢,筹算着让你弟弟走科举之途,是以才对峙不让他沦落为奴籍。”
碧奴干脆咬了嘴唇:“小娘子可不能倒置吵嘴,婢子哪有二意?只小娘子才多大,竟就对婚事……如何就不知害臊,太夫人与娘子如果晓得了,还不定如何讽刺小娘子!”
碧奴听这番话,只要喜不自禁,一应虚辞全免,只蒲伏叩首下去:“小娘子对奴一家厚恩深慈,奴只觉铭心刻骨,此生难觉得报,只要一句,不管是婢子,抑或阿弟,包含母舅一家,此生但凭小娘子差遣。”
十一娘虽则也感觉青奴温厚虔诚,但是因为她是萧氏忠仆之故,有一些事情始终不好交青奴处办,要论靠近正视,当然不如碧奴,可也是乐意成人之美的,这么多年的情分,青奴也向来没有不对,既知青奴也对傅媪儿子成心,十一娘当然不会禁止:“这事我晓得了,自有筹算,不过碧奴,我可不乐意你早早嫁人,倘若你有了意中人,必须知会我一声,也好让我有所筹办。”
十一娘膝盖一屈:“哎呦,不至于罢,我又没说不让你嫁,竟就抨击起来?”
“大母才不会讽刺我。”十一娘笑道:“多少年前,就让我体贴茵姐姐婚事呢,更别说你与青奴,婚配原就是我该当操心。”
十一娘很有些迷惑:“我也曾经传闻,各州县都有设学,虽退学者多为大户后辈,也不限于布衣,凡是有那志愿,又能通过州县小试,不是没有成为生员机遇,虽说现在不比重前,布衣后辈通过科举入仕难之又难,但征为吏员尚也能够,总归是条前程。”
碧奴被十一娘问得怔住,呆愕了好一阵才答复:“婢子当年年纪小,更说不上甚么见地,因见村邻有人逼于无法卖儿鬻女,都是哭得天昏地惨,听多了那些为人奴婢刻苦受难之说,故而才不忍心让弟弟享福,也是婢子荣幸,得天所庇,遇见主家如此繁华却仁善家世,莫说未曾刻苦,也不知比自在身时多少优渥,早就没那对峙,倘若小娘子成心,莫说弟弟,便连娘舅一家也甘心为奴,报主家恩庇之义。”
这话倒也不是十一娘离开实际,大周颇重文教,周太宗当年命令于州县设置书院,不但针对各地大户,特别医学、律学、算学等科,退学门槛颇低,不乏布衣后辈,虽布衣出身的生员鲜少能试举高中,但也不是绝对,比如高宗时,便有一布衣出身的生员进士落第,厥后乃至拜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