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满屋顶,大风吼怒,冰冷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刹时连成灰蒙蒙一片;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像要断开的叶子,微小的烛光穿不透雨帘,浓厚的暗中罩着院中的三人。
看看外头朦朦将亮的天,莞初挑了小眉,“这么早?”
天涯曝出一线灰白,一夜的风垂垂停歇,拂晓时分,六合喧闹……
卧房门被悄悄翻开,帐帘撩起……
“天睿!!”
一动不动,入定普通,直到看得温馨的人儿悄悄一个呼吸,贰心一颤,恨不能马上上前去嗅嗅她的气味,却无妨正呵在心口,周身扯破般的痛才又缓了过来,似潮澎湃……
谭沐秋终是醒了神智,腿一软,跌跪在雨地中,叶从夕俯身去搀扶地上的人,“天睿!天睿,你如何?”
“天睿,你先到配房去歇着,一会儿方济徒弟出来我去唤你。”
门悄悄推开,谭沐秋从外头出去,铜炉旁暖了暖手,进到卧房中打起了帘子。她还是他拜别时的模样,静得一点声响都不闻。
“白白断送了几年的性命,病发之时,她最顾虑的竟然还是你……怕你晓得受不得,怕你看她渐渐枯去悲伤,又悄悄儿地怕你嫌弃她模样丑……齐天睿,你说,你这个做相公的,究竟是不是个搅局之人?”
配房床边,谭沐秋一额头的汗,部下的银针悄悄揉捻,枕上人终是渐渐展开眼睛……
嫌时候,怕时候快,一刻难捱,幸亏,半盏茶的工夫,门开了,精瘦肮脏的小老头儿走了出来。
他头也不回,大步拜别……
叶从夕的眉拧成了疙瘩,担忧的不是房中人,这些时,几次三番,他与谭沐秋早已在肉痛与绝望中接受了那难耐的煎熬,但愿磨去,只存顾恤;可看着面前人,方觉他们那已然认命的痛不及他的万一……
“天睿,并非为兄要拦你,实在是她病得沉,不能再……”
齐天睿一把甩开他,渐渐站起家,抬手蹭了蹭嘴角的血迹,回身拖着腿就往里去。
“不对!”齐天睿一把攥住叶从夕,“说,另有甚么瞒着我??这个时候另有甚么要瞒我??”
叶从夕闻言忙托了他的手臂,岂料他用力撑着竟是半天没站起来,牙关紧咬,神采惨白,谭沐秋见状,过来一把架了他起来,右腿拖着半天方落地站立。
痛,痛得气味全无,开口不及簌簌的雨声……
轻声唤,一遍又一遍,白纸一样的小脸仍然毫无活力,谭沐秋紧了眉头,更附在她耳边,“晓初,晓初……”
“是!小的亲眼所见!齐天睿亲身让下人传话叮咛柜上:就说是他本身寻来的!”
“啊……”莞初悄悄地惊呼一声,“又是叶先生请来的?真是太累他了。”
“天睿,莞儿她……身子早已不支。心弱,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你这么冒莽撞失出来,她一时痛,如何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