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往福鹤堂去,头顶着薄日头,脚下还是是阴雨干不透、班驳的路面,路长,湿冷的潮气吸在鼻子里直冲冲的,小刀子似的刮得生疼;头昏沉沉,身上的酸痛亦未减轻多少,只这一刻又添了这一点的不适,齐天睿内心极燥,瞥一眼身边人,害羞低头、亦步亦趋,乖得很,忽想起叶从夕那日的话,‘一颗小巧心,尽是俏心机’,又记得昨日酒菜之上他微微含笑从始至终,如一尊冷泥的雕塑,怅惘失魂,齐天睿内心那丝非常更深了几分……
一对新人又转向林夫人,口称“见过三婶”两人施礼,起家被林夫人揽了,笑道,“这个礼我是必然要的。”这位婶娘年纪不到四十,身材高挑,柳眉杏眼,一身袄裙虽是上好的云缎,倒是一色天青,发间一只翡翠金凤钗,耳边两颗鎏金银环宝玉坠,喜庆不失慎重。字正腔圆的都城口音,语声倒是江南的软柔,绵绵的,似那鹅蛋脸庞上老是暖和的笑,甚是暖民气。
“天悦,赶明儿那回礼的票据送一份到我柜上去。”齐天睿岔开了话,部下涓滴不见半点松弛。
一时世人轰笑,这半日的悲戚难堪都化作其乐融融。齐天睿干嗽一声也不得不赔笑,毕竟三婶算是为他娘解了围,只是瞧那丫头被这一挖苦似也明白了此中的意义,粉面桃腮,难为情地低头抿嘴儿一笑,那份甜,甜得民气腻,活脱儿一副心对劲足的小妇人模样。齐天睿在一旁瞅着,内心真真奇怪,自当这人间能比他还无耻笃定的压根儿就没有,看来真是少见了世面!
一世人告别老祖宗,仆妇丫头们簇拥着往外去。秀筠姐妹都过来拉着莞初,兰洙笑着拦了,努努嘴,才见那新郎官人虽是到了门外却并未下台阶,显是在候着,女孩们掩嘴儿笑,便都先走一步。
世人围拢,一对红彤彤的新人俯身叩首。待抬开端,这头一次露面的新媳妇马上招来众目睽睽,人们都似再看不着那不应时宜的喜服,尽管窃保私语,语声倒并不避讳,满含着笑意。
齐天睿不觉咬咬牙,这丫头究竟在娘家是如何随便,早早定了亲竟又招惹了这些旧识,那一厢叶从夕为她万里而归、寸步不离,甘心苦死等待;这边厢天悦近水楼台、早有绸缪,显是成竹在胸;唯独不解之人便是他这一身喜服、叩天拜地的相公!
世人不解,却有人解。闵夫人冷在一旁,面庞生硬,老太太这风景明显是记起了这丫头的生母。从不知那女人是甚么模样,只知自家男人活着的每一时每一刻都未曾舍得放下,现在看老太太睹怀旧人,该是这母女非常连相,莫非当年的她……便是如此清灵灵的可儿?这故交的泪,究竟……是他一小我放不下的心机,还是这一家人放不下的心机?
“二哥,”天悦点头见过齐天睿,又对着莞初深深作揖:“天悦见过嫂嫂。”
老太太应他回话,旁人都似平常,只要这独一一个似是见到了那云天以外的来客。齐天睿原不在乎,一眼瞥见,端端吓了一跳,只见那丫头雷劈了似的,将才的笃定与装腔作势全然不见,现在一脸呆怔,两眼发直。齐天睿不觉蹙了蹙眉,天悦生就一副好皮郛,小的时候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常被这做二哥的玩弄给他穿了女孩衣裳逗他玩,幸亏模样美倒无毛病他长志气,长大了端庄习了几年武算是有了男人气。可看这丫头的眼神并非是那痴心女儿见着美少年,倒像见了鬼似的神采发白更甚惊吓。不管她是看着喜好还是怕,这一副看痴了的模样实在丢人,齐天睿不经意上前宽袖之下一掌控了莞初的腕子,那铁箍子普通的力道足足让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