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但是小瞧人了。”千落瞥了他一眼,“听柳眉说韩公子在外头也有买卖谋生,前些时不知是甚么,倒手就是一大笔银子,现在脱手甚是豪阔。”
齐天睿摆摆手,“凡传世之作,多是愤世悲苦才出奇作,听多了心烦。更现在多如牛毛,伤春悲秋、无病□□,像是不悲、不苦就不成气候,可不矫情?用来扫兴的又过于噜苏、过于腻,乐得轻浮,未曾喝酒就要醉了。真真可贵佳作。”
“离世独乐?”齐天睿笑着摇点头,“依我看,这溪水、山林并这小村、晚烟,有一曲还谱了上元灯会,都能听获得那小贩的声儿,栩栩如生,实足的人间炊火。”
现在一杯香茶,躺在江南夏季可贵的暖日头里品赏琴音琴谱,心甚适合,只是耳中这柔嫩的曲调戚戚,艳阳之日竟是透出丝丝凉意,齐天睿转头瞧,绣床上丝帷半掩,千落围着被,肩上披着藕荷薄缎袄,松松的发髻落下青丝将那白净的脸庞和一身素净的色彩衬得更加荏弱,更加清冷,怀中的琵琶悄悄拨弄,一个音,反几次复,半天没拨畴昔。
“……此话怎讲?”
小喜正要开口呛,千落悄悄使了个眼色,只道,“前些时两人热得紧,柳眉的赎身银子都预备好了,这些日子又没了信儿,也难怪她悲伤。”
“他境遇如何我倒猜不着,只料此人必是表情妙趣,一日过一日,小事生趣,不会给本身空寻烦恼。”
“也就我两个靠近,我不心疼她,还当真希冀那韩公子么。”
齐天睿搭着腿靠在临窗的贵妃榻上,青缎袍垂在榻下暴露乌黑的裤脚;日头照出去,浑身暖洋洋的,一手枕在头下,一手拿着薄薄的琴谱,神采慵懒,目光映出日头和一个个音符,跳闪闪的;一旁的高几上一盅香茶,盖子翻开放在一边,热气冉冉,袅袅暗香……
齐天睿闻言搁了琴谱,甚是莫名,“我如何晓得?我与他又无甚端庄友情。”
顺手将袄给她披好,齐天睿道,“我总不在,现在还得常回府里去,外宅总空着,一小我住有甚么意义?不如在这儿另有柳眉陪你说说话。”
“怎的?柳眉真要跟了他去?”
“韩荣德哪来的外宅?”齐天睿嗤笑,“勉强过了乡试,在府衙里挂了个名儿还是他爹的银子捐来的。这些年从无端庄事做,哪有银子弄外宅。”
“我看啊,琴音扑捉的怕是你心境不宁。”
“瞧瞧,可不就这一个好了。”千落捧着琴谱掩嘴儿笑。
看她落寞,齐天睿噗嗤笑了,起家走过来坐到身边,将肩头微微有些滑落的袄给她裹好,“曲由心声,又如何不顺心了,悲戚戚的?”
药苦,千落蹙着眉漱了口又含了颗话梅方问道,“怎的了?”
“咳……人生难料,凡人哪能不见烦恼。”千落扒开他的手,“我猜那杜仲子必是个十指不沾泥的闲散大族翁,衣食无忧。偶尔出游,山林冷巷,既瞧得见人间百态、俗世噜苏,又脱得出此中烦恼。也说不准就是为乐而乐,强说乐。”
“……这几日清算琴谱,翻出这个来,好久不弹,有些陌生了。”
将谱子塞还给他,千落低头弄琴,不再搭话。齐天睿正没意义见帘子挑起丫头小喜托着药盅走了出去,这便起家还是回贵妃榻坐了。小喜坐到床边服侍千落吃药,手边的茶香混进了药味,齐天睿抿了一口,温吞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