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天悦一脸笑容生硬、低着头地对付,齐天睿不知怎的,竟是有点心疼。
“哼,”闵夫人嘲笑,“她算哪门子夫人?一副笑容儿,死硬的骨头,心眼儿里头一句实诚话都问不出来,不知是如何教养的!本来我管着倒罢了,你又说要放着些莫太紧了,这一放,在这府里头紧闭着门还惹出闲话来,顶着个端庄二奶奶的名儿,有甚么都是往我们娘儿们身上惹。这要再带出去,还不张狂?脸面和门庭就都败尽了!”
推开院门,院子里静悄悄的,远处传来开了戏的笙管声,越显得这白雪覆盖连路都没扫出来的院子甚是清幽,一股药香,衬着雪凉。
恰好下了几日雪,房檐枝头,晶莹的雪景应着赏花楼的红墙,非常养眼。
“女人,”
莞初正在兴头上,绵月从外头出去附在耳边悄声道,“走,我们出去。”
莞初愣了一下神儿,绵月笑了,悄悄推了她一把,“快去啊。”
“太太,您老这么你媳妇儿你媳妇儿的,我如果不归去疼疼她,都说不得。”
眼看着二爷起了身,世人更是哄吵了起来,嚷嚷着要二爷给二奶奶续本钱。莞初抬手蹭了蹭额头的汗珠儿,越觉难堪。齐天睿到跟前儿,哈腰,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瞅着她。世人围拢,莞初躲也躲不得,他的目光比这房中的炎热还让人难耐,抿了抿唇正要开口,忽见他抬手,从她发间悄悄摘下一只晶莹剔透的青玉簪子,叮当一声落入那只空匣子。
齐天睿好戏不好牌,一年到头也就这两日能听听家戏里女孩子的唱,本是想一壶好茶就能消遣,可应着过年丫头们便也猖獗,直拉着二爷推牌掷骰子。倒不是与他如何靠近,只是这些丫头多数是从谨仁堂拨过来,都晓得这位爷每次返来过年都将石忠儿带进二门,那小厮背上沉甸甸一个褡裢里都是铜钱串子,这就是撒钱来的。如果赚得好了,但是比过年府里的打赏要多出好些。遂莫说是素芳苑,就是闵夫人跟前儿那些成日服侍吃斋念佛、清心寡欲的丫头们也往这边儿跑,不把这一袋子全撂下,断不能依了他的架式。
绵月抿嘴儿笑,“女人,走吧,今儿这药你可必然要换。不换,可要悔怨喽。”
一点子小脾气么,他还受得。只是暗下问艾叶儿,才晓得那天她出去带了赎当的包裹,从顿时摔下来把她娘临终前留给她的琴给摔裂了。断琴被她收进柜子里上了锁,齐天睿想着现在就是万两黄金也买不得悲伤,今后,他罪过滔天。
两人下楼出了素芳苑,不寻那鹅卵的路,挽动手专踩了雪,日头照着,一闪一闪地晃眼,眯了眼,嘎吱嘎吱地走,口鼻当中深深地嗅,好清冷……
闵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莫给我捅刀子!她迟早不能留,担搁这几年,你也早该结婚了。”
可巧的是今儿初二本来该半子上门的日子,可宁家来信说宁夫人家老太太不佳,一家子回了无锡过年,这便更空出了二爷二奶奶。一大早丫头们就筹措着起灶烤肉、吃酒行令。南窗下的暖炕上挤了一满炕人,叽叽喳喳都围着二奶奶。齐天睿在一旁瞧着,喝茶吃点心,甚是落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