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帐下,红烛映照,齐天睿一身软绸中衣儿,单肘支着身子,一手端着一只小壶,看着床里那睡得不平稳的小猫儿。将才叫渴,这又叫娘,酒燥熏得小脸红扑扑的,梦中不知是何景,那对小葵扇颤颤巍巍竟含了一颗泪。
“二哥,”一旁的秀筠道,“酒都烫过,虽陈,倒不烈,嫂嫂将才还好好儿的,这一时醉,恐也是有些乏了。”
“拿甚么?”
“嗯。”
“那就输了,我这不还没掷呢?”
“抱着,来。”齐天睿说着接过丫环手中的大氅把怀中裹紧,秀筠赶快帮着把带子系好。
低头,悄悄贴了她,“混丫头,你说你是不是不费事?你的叶先生央我返来想带你出去看花灯,你竟是醉成这副模样,你说,我明儿如何跟他交代?”
莞初眯着眼,朦昏黄胧面前这张脸,“相公……”
齐天睿抱着肩站在炕桌边,歪头看着桌上那软趴趴的人,那面上似笑非笑,似恼非恼,一副模样,惊奇当中竟是透着些许兴趣。
夜深了,远远的爆仗声垂垂停歇,没有风,只要一轮皓月当空,悄悄的清冷。齐天睿徐行走在园中,那玉轮亦步亦趋,若非手中不得闲,倒像伸手即触。
“行,一并算。”
“不能算!”秀雅冲着齐天睿嚷道,“将才是三哥方才掷了十六点,动都没动,二哥悄悄一晃,自是要多出来了!”
被帽子蹭得有些乱的发髻毛毛绒绒,另有那只小胡蝶钗,蹭在他颈窝有些受不得,“丫头,你弄得我痒死了!”齐天睿想挠一挠,不经意就往下放手,怀中人觉得要掉下去了,竟是伸出胳膊搂了他的脖子,这下,紧紧的,蹭得越痒。齐天睿忍不得,又不能罢休,咬牙道,“混账丫头,你倒舒畅!”
还是辨不清他们在做甚么,莞初昏昏沉沉的,只觉将才那暖暖的窝儿里舒畅,一伸直,还是窝了归去。齐天睿拍了两下不见动静,便随她去。
齐天睿从袖中又摸出一颗小元宝,带了桌上的一并摆在两个小丫头面前,“来,一人一个,这是二哥给你们的压岁钱。”
“那你们如何走?”秀筠问,“背着?”
两个小丫头本来就在炕上,这一听立即来了兴趣,跪直了身子嚷嚷道,“二哥!将才二嫂嫂可还欠着几吊钱呢!”
……
“嗯……输光了……”
齐天睿笑,“得了,赶明儿二叔送。”
骰子这类东西公然是比牌局要杂,动静大,秀婧秀雅这一回使出满身解数,高低动摇,恨不能摇到炕外头去,一翻开,还是不失势,这便都围拢在天悦身边,“三哥,全看你的了!”
转头将小茶壶搁在高几上,齐天睿又回身,伸手悄悄抚摩那小脑袋,“丫头,醒醒,丫头……”
“丫头,丫头?”
世人簇拥着下楼去,待出了画楼,天悦道,“二哥,行不可?这往西院去可还好一截子路呢。”
说着,本身竟是笑了,起了夜风,怀中小小一个颤抖,他就势收拢手臂越将怀中裹紧……
“归去叮咛人熬些解酒汤给她喝,明儿一早就好了。”兰洙一面说着,一面叮咛丫头拿莞初的大氅来,又对齐天睿道,“扶她归去些着吧。”
天悦瞧着这度量的形状方知言语不当,难堪地笑了笑,“那你把稳。”
“哎呀!”两个丫头立即撸胳膊挽袖,“来来来,就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