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两位白叟去预备所需药材,莞初里里外外细心地瞧。茅舍只一间卧房,虽说粗陋倒非常坚固也洁净,只是铺盖和窗纸有些薄弱,这么想着便就着桌上开药方的纸笔把所需物什都写了下来。
他这么便宜就应允下来,莞初微微怔了一下,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将将攫紧的心悄悄放开来……
他的目光不知看向那里,那双迷离醉眼现在轻拢着烛光,略略眯着,深不见底,半晌方哑声道,“你说呢?”
邹氏撇了撇嘴,“大蜜斯是娘胎里带来的不敷,将养要耗光阴,待个一年半载许是见效,如多么得?”
齐天睿闻言未开口,长长叹了口气,伤痛的手指在眉头拧了又拧方哑声道,“秀筠心机太重,撑不很多久……可若留下,如何养?”
“这……”齐天睿哑了口,莞初握了他的手从她肩上拿下来,转头看着他轻声道,“你先莫急,先接她回我娘家,我们再做计算。”
“婶婆,如果……”齐天睿紧拧着眉,踌躇了一刻方道,“如果将养些日子呢?那以后,她可撑得?”
“只能当爹了。”
一行人从山高低来回到粼里镇上已是暮昏时候,天阴了下来,厚厚压了一天的云,风凉飕飕的,夹了雨滴的腥味。街上无甚行人,车马行色仓促。
“斩断骨肉?那是个本不该生的孽种,还要留下不成?”
“去给你把茶饭端来么?”
这一回他说罢半晌,她都没吭声,烛光里悄悄地坐着,看着他的手悄悄抚着她,抿着唇,小涡儿圆圆的,像是等着他更说妥贴,又像是……有些负气。
目光远远落在矮矮的山脊,云压得更底,将天气挤成一条绵缓的曲线不见半分棱角,齐天睿渐渐舒开眉,长长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茅舍那厚厚的毡帘,口中喃喃道,“现在,她不得不见我了吧?”
“安胎?”齐天睿看动手中的方剂难以置信。
已是三个多月的身孕,按着秀筠这肥胖的身子,孕肚显怀就是这几日的事,莞初再不敢让宁府的人往跟前儿来,一应支应都是巧菱和艾叶儿,茶饭都是亲身接了送到绣床边。
山林当中寻到何家当年的秉承之人,叔公何旭尧已是年近古稀,白发童颜、草履斗笠,一副老山翁的模样,神思敏捷,精力烁烁;婶婆邹氏面庞驯良,手脚非常利落。
多年不见的侄孙女儿带了半子来,老两口见着甚是欢心。四人围坐,齐天睿恭恭敬敬与白叟问安,彼时的气与热诚还是堵得内心难受,那难言之隐么便由莞初说给了白叟。老两口闻言甚是谨慎,诺下明日收女人出去,并未再多问甚么。
齐天睿抬开端,眉头拧成疙瘩半分不得开解,一时面前空,竟是有种西北荒漠当中求生不能的有力……
“甚么??”齐天睿惊道,“三月不足??”
夜里,那只伤手火辣辣地疼,展转着睡不平稳,一时面前是秀筠,一时又想那丫头怎的也不记得给我换药……
三人出到小院里,转头又看了一眼掩得严严实实的门窗,邹氏这才道,“孕相已是三月不足,那腹中的胎儿已然成型,这个时候儿如果下药打胎,实在是……”
“婶婆,”莞初闻言也急得直握邹氏的手,“确切么?”
“我……我不晓得。听着像是极安妥,可这般斩断骨肉的体例究竟如何行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