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到小院里，转头又看了一眼掩得严严实实的门窗，邹氏这才道，“孕相已是三月不足，那腹中的胎儿已然成型，这个时候儿如果下药打胎，实在是……”
何旭尧并未搭话，只走到桌旁落座，蘸了蘸墨，在摊开的纸张上落笔。邹氏双手握了莞初，又瞧了瞧她身后的齐天睿，招手表示他二人出来。
婶婆口中一个“疼”字也不见，莞初却已是听得两腿打晃儿，心十足跳，跳得整小我都发虚几乎站不住，幸亏身后的一只大手一掌控了她，这才撑住。
“脉象细弱，胎气不稳。”老先生语声平和，面上色彩倒是非常沉肃，“若不好生将养，恐做成死胎，性命堪忧。”
“我也不敢说……全听相公的。”
原觉得这哥哥会带着昨日那般的愤怒，总要呵叱几句，谁曾想齐天睿从始至终未曾吐出一个字，只等秀筠哭没了气，方悄悄拍她的背，哑声道，“莫怕，有哥呢。”
她应得乖乖的，好是顺服的小模样，他闻言背在烛影里嘴角不易发觉地一弯……“我想着以眼下这景象，只能有两个别例。”
闻言，邹氏倒展了眉，看着面前的小伉俪，“你二人是哥哥嫂子，这个主得做好，脸面再大如何大得过性命？万不成策画差了。”
“相公你是孩子的亲娘舅，自是有体例养他。”
“不是‘恐’她受不得，是她必然受不得！”邹氏与他二人正色道，“三月以内还好说，三月以外，生打瓜藤，即便身子硬实、粗健的山野农妇也要丢了半条命，更况是这弱不由风的令媛蜜斯？你家小妹身子孱羸，气虚血亏，天生不敷。便是十月足胎也恐难产，更况是打胎？”
山林当中寻到何家当年的秉承之人，叔公何旭尧已是年近古稀，白发童颜、草履斗笠，一副老山翁的模样，神思敏捷，精力烁烁；婶婆邹氏面庞驯良，手脚非常利落。
“婶婆，您是恐小妹受不得？”齐天睿问道。
“斩断骨肉？那是个本不该生的孽种，还要留下不成？”
次日一早，宁府门前泊着辆四架的马车，遮了毡皮，里头置了小暖炉并厚厚的软褥。莞初搀扶着秀筠上车，姑嫂二人都是眼布红丝，一个茫茫然不知所向，一个绷着脸、心攥成了硬疙瘩，都未认出那斗笠下的赶车人恰是石忠儿。
……
“如何啊？问你话呢。”
齐天睿原该说句甚么，却觉有力，靠了硬邦邦的车板，手往她怀里又伸了伸，细嫩的手指悄悄揉搓着，那痛便不觉如何了……
“婶婆……”一番话听得莞初也感觉气虚血亏，却不及扶在她肩头的手，攥得已是铁钳普通仍然没有掌控，晓得他现在惊得烦乱，莞初只得替他开口道，“那，那就没旁的体例了么？”
莞初悄悄从他手中接过来放入袖中，“多谢叔公，我们记下了。”
“唉，”白叟叹了口气，“打胎与临蓐可不一样，临蓐是瓜熟蒂落，再强大的女人，只要胎儿头正，都能闯得过。可这打胎，瓜是生的，茎蔓连着娘身最是安稳，胎儿成型已是条命，哪能那么轻易从娘身上剥下来？药似虎狼，就是生生扯下来的……”
“你内心……有主张了么？”莞初轻声开口问。
“去给你把茶饭端来么？”
齐天睿已早一步候在山中，见马车来到便绕到屋后躲避。秀筠被安设在了里屋，吃了一盅安神汤，两位白叟这才为她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