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我会带她远走高飞。”
“天睿,”
冷风起,细雨绵绵,斜斜地抚落湖中,片片细碎的波纹;画舫悠悠,新红旧绿,起起伏伏……
齐天睿闻言未置可否,只道,“我三叔也从京师赶了返来,老祖母开口,他当场应下。只是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天睿,我瞧你将才神采不好,但是有甚么难处?”
“多谢父执和从夕兄。”齐天睿哑声应下,又道,“老祖母耄耋之年,只因听闻孙女儿要来同住便大喜过望,一时心血上涌,老病难支。多方诊治无医,幸而深山当中寻得方济徒弟,这才将将挽回性命。”
“哦?是何为难之事?”叶从夕体贴道,“你是长辈,既是叔父大人已然应允,另有不成之理?”
“本来如此。”方姨娘看出这此中难言,未再强求,脸上露了笑,“你尽管忙。结婚诸究竟在烦琐,幸亏有天佑在先,凡事有例,我们府里自是有人手筹措,你只到时候等着拜堂、做你的新郎官就是。”
“忍耐光阴?”
几日前都城来信,捷报三老爷齐允年高升右都御史、巡抚西北。齐天睿得闻此信拍案叫绝,这真是他想都不敢想、求之不得的大丧事!西北匪患之以是如此猖獗,与关西七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为了财帛不吝劫杀贡使、掠取商团关联甚密。三叔虽是个文官倒是铁血手腕,若他坐镇西北,必会查察此事,周旋蒙古贵族、保护大漠商路,届时必引来各地商团争相走货。更加之,御史大人是他的亲叔叔,虽说断不会为他秉公枉法,但这一层血亲干系定会让裕安祥申明远播,不肖半年尽可在山匪和商团内传遍,裕安祥便会当仁不让成为最可靠的钱庄,在大漠深处打败山西福昌源指日可待!这条路一旦畅达,顺风顺水,财路广进!
“也是,”方姨娘点点头,“谁能推测老太太一睁眼,强挣出一句话竟是要你结婚。”
“天睿!”叶从夕从速俯身双臂搀扶,“快起来!”
“如此甚好,白叟身材孱羸,莫用力,要多养。”
“从夕兄?”
齐天睿一夜没合眼,夙起被闵夫人灌了一碗参茶,再咽不下甚么,趁着长辈们说话,悄悄出了福鹤堂。今儿又是个阴天,日头埋在云层背面,抹出一天乌突突的灰白。院子里两株老青桐叶子已经掉光,围了一圈矮冬青茶青的色彩,枯树青枝,颇是应景。齐天睿深深吸了口气,冷飕飕,仍然嗅得草木的清爽,只是心中一团混乱如何都疏解不开……
……
只是,一旦白叟放手而去,新人再无回还!他又该到那里去寻?近在天涯,天涯永诀,他又该如何自处?他的性命,那个来顾……
七尺男儿,半身矗立,纹丝不动,“从夕兄,你若当真倾慕于她,可否为她忍耐光阴?”
叶从夕缓缓转过身,寂然看着远处的画舫,精雕细刻,空对湖水茫茫通江海,纵是远行万里的气势,却一根绳索,寸步不能离……
按摩施针,老衲人枯瘦如柴的身子倒有一股子惊人的力道,将老太太推起、翻转,掌中游珠般安闲。一旁亲身奉侍的只要齐允年带着齐天睿,期间叔侄二人只对了一句:你个混账东西!彼时齐天睿正握着老太太的脚腕子,低头在胳膊上蹭了蹭汗珠,回道:是。
向来天高水阔,不屑凡俗,但现在内心却装了一只清月里捣药的小兔,常是蹦蹦跳跳撞得贰心神难安,又医得他飘飘如仙……归家半月,常常落笔便是手札与她,怎敢寄?这份难耐的心机不怕她受不得,倒怕她笑,一笑便小小的涡,沉浸不已……这女孩儿,实在难以捉摸。如果如天睿所言他们自幼便订婚,为何她从未提及?这些日子,突如其来的统统可曾忧心又可曾惊骇?想到此,叶从夕悄悄摇点头,笑了,她不会,置身度外,只会远远地瞧了,转转头又做她本身的事,不知魏晋,一如他畴前。只是这一回,他再分歧,要置身事里,接她一道今后清溪小林,江山壮阔,日出看尽日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