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只当是谁,本来倒是你。呵,前几日说你缺了教养,没半点端方,还敢顶撞,本日如何样?见了哀家竟然就想扭头走掉,还将祖宗礼法放在眼里么?”
“回主子,奴婢在司礼监传闻崇国使臣昨日一早已离京返国,还请索还了求亲的国书。八成儿就是为了这事,陛下才撤了我们宫里的人。”冯正那张始终堆着笑的脸上现在却苦哈哈的,瞧着很有些别扭。
“公主,陛下不是都预备下旨让你和亲了么,这好端端的如何俄然便恼了?”
冯正扑连着喘气了几下才顺了气,躬身道:“回主子话,内官监没调奴婢去换牌子,奴婢天然要留在这儿奉侍主子。”
那熟谙的尖细嗓音在前院响起,转眼间就看冯正急仓促地奔了过来。
她点点头,心想此人不是认了徐少卿为父么?在宫里总该有几分脸面才对,如何瞧着倒跟那些平常的内侍也没甚么两样?不过,这类时候他还情愿留下来,倒也让民气中欣喜。
冯正见她既不惊奇,也不悲戚,倒是大出料想以外,躬身应道:“回主子话,这奴婢便不清楚了,只传闻公主的画像送去后,那崇国使臣一见就神采不豫,进宫面圣去了。”
实在高暧也不知要去哪,只是内心闷得难受,感觉不出来透口气便仿佛要憋出一场病来。
高暧将纤纤玉指竖在唇边,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中却少有的蕴着一丝玩皮的笑意。
或窃喜,或迷惑,或怜悯,或感喟……但也只是这么一瞥,随即便都加快步子拜别了。
遥记得那日天高云淡,轻风送着几分暖意,与现在的确是天壤之别。
高暧不由一愣,下认识地拉着翠儿低声道:“快走!”
高暧顿住脚,暗自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要来,多也躲不过。
但奇特的是,当时她还被和亲之事困扰,却不感觉有多难过,现在和亲已然作罢,园中的风景也仍然仍旧,她反而心中郁郁,寻不到半分当日的兴味,总感觉少了些甚么。
她嘴上这么说,内心却也在迷惑,模糊想到一个答案,却不知本身猜的对不对。
“我本来便不是宫里的人,摆布也就如许了,没甚么好难过的。实在我还真盼着再被发送回弘慈庵去,那边反倒没这些骚动。”她自言自语地叹着气,语声平平的仿佛万事不萦于怀,可又似是带着难以言喻的愁苦。
她说着便起了身,翠儿无法,只好奔归去取了伞,又拿了件大氅与她披了,这才出了北五所,沿宫巷而行。
“你没有走?”高暧见是他,不由有些吃惊。
“可如果如许,陛下该不会又把公主你贬去庵堂吧?就算留下来,恐怕这儿今后也是像冷宫似的,没人理睬,日子岂不是更难过?”
她拉着翠儿缓缓转过身来,便见顾太后一行已经来到近处,那张本来尽是忧色的脸早沉了下来,两道森寒的目光直直的刺了过来。
“我们畴昔坐坐吧。”
这么想来,心头便觉镇静了很多,连这内里那绵密微凉的风雨也变得柔煦起来了。
她睁了眼,转头浅浅一笑:“翠儿,你感觉是崇国太子宫里安闲呢,还是像畴前在庵堂里那般安闲呢?”
高暧闭目坐在后院的三角小亭内,手里拈着佛珠,低低地念诵经文。
他没有撑伞,身上的袍子已被雨水全打湿了,裤腿和膝盖上另有几片泥污,像是跑得急,半途摔过跤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