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旭苦笑点头:“你尚未结婚,不知这伉俪之情的牵挂比父母孩儿之间也涓滴不逊,即使她有百般错处,也不是说不想便能不想的。”
“你说得对,实在我倒想……哪怕就这般浪迹天涯,也定然高兴得紧,不必非要去甚么处所。”
“不!大哥并非不擅搏戏,是你每次都挑弱的、小的,把善要的大个头全留给我,那里另有不赢的事理。”
看她笑着拜别,留一抹欢容在心中,莫非不比强留在身边,日日见她愁云凄然的好么?
“那你叫甚么?”
高昶心中不忍,又劝道:“就算大哥不肯复位,好歹也要跟我一起回宫去,总也有个照顾。”
这话倒是让他暗自一讶,本来是个沉沉的人,怎的俄然竟生出这般挥洒跳脱的动机来,倒像转了性似的。
徐少卿笑了笑,偶然再叫她胡思乱想,便靠近些道:“陛下毕竟是大夏天子,干系国活力运,显德陛下也曾与我有恩,不能有失。这伙商队都是些平常之辈,难策万全,我们先跟着同去,见他们安然入了关,再走也不迟。恰好这一起上公主也可好好疗养。”
“一日伉俪百日恩,何况我与她做了十年伉俪,朝夕相对,又如何能忘?”
他说得动情,高昶听在耳中忽有所感:“如果伉俪情深,的确该如大哥方才所言,可如果她心机全不在你身上,这般牵挂又有何意?”
高暧一愣,随即沉脸道:“哪有给孩子取这名的?可有多刺耳!”
“如果男的就叫长发,女的便叫凤姑好了。”
他说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泪水顺着眼角滚滚而落。
高旭温然笑道:“你不消担忧,我现在好得很,大漠西域,北国南疆,天下之大,想去那里便去那里,在宫中哪有这般自在安闲?时不时随他们而回大夏去,瞧着你把这江山管理得复兴日上,海晏河清,岂不是好?”
高昶猝然一惊,知他所言不错,方才还霍然开畅,现下如何又偏执起来,这性子只怕也是改不得了。
“大哥可还记得当年我们在母后宫外的墙脚下捉蛐蛐儿么?”
他听出她话中之意,嘴上却反问道:“莫非公主不想回中原么?”
就这般一起走一起说,沿途倒也无事,中间车队又歇了两次,天近傍晚时,便遥遥瞥见火线山岩重重处竟矗着一片市镇。
这话明着是在说谢婉婷,公开里又像是说别的。
当即分了两匹马与高昶和徐少卿骑,见高暧有孕在身,不宜颠簸,便特地腾了辆车出来,与她安息。
四手紧握,情意相知……
高旭抬手悄悄在额角捶了捶,笑道:“是么?这可真记不得了。”
他说到这里,忽见高昶双目凄红,直直地盯着本身,不由奇道:“阿昶,你如何了?”
“那如何成,这名字都是要早早的定下来,哪能捱到时候再手忙脚乱的?”
他见她娇羞,胸中一荡,真想上前拥着她亲上一亲,可碍着旁人在场,只得忍下了。
碍着他的面子,那些西域贩子自不便反对,何况此行本就筹算前去中原本地,既然他兄弟是边镇武官,转头通关时也能省却很多费事,因而满口承诺下来。
高暧头一次坐这类骡马大车,外无罩衣,举头瞻仰,四周开阔,倒也不再气闷了,瞧着徐少卿策马紧随在身边,心中更是安然。
高昶听完也是一笑,含泪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