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卿把如许儿都瞧在眼里,却也没说破,端起茶盏正自品着,楼下贩子却俄然哄闹起来。
他大要上说得轻描淡写,实则更显得这事到处透着凶恶,若别人处心积虑害她,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瞧着他那副冷凛冽的模样,话又咽了归去。
“公主的兄弟便是大夏的宗室血脉,臣说句大胆的话,若当真早夭了,虽说是损了一分江山气运,可也是射中之数,但是倘若不是这般……”
她不通世事,自来也没甚么主张,现在还是要靠他。
她见他答非所问,俄然叙叙的提及旧事,更是奇特,可听他用平平的话语说着诸般惨事,倒是闻所未闻,不由又为之吸引。
车子一起前行,俄然左拐,转入一条巷子。
她记不起,也无从晓得,想来想去还是没个眉目,忍不住问:“厂臣为何俄然问起这个?”
再木讷的人,总也有几分断念机,何况本就不是个笨伯,这话迟早会问出来。
“公主安坐,臣去瞧瞧。”
徐少卿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寒意重现,冷然一笑:“回驿馆?呵,叫人马上去回话,就说本督在陵川城正门上等着他,若一刻工夫还未到,本督便请出王号令牌,将他当场正法。”
回想这十多年,大头都在庵堂里,当时节日子千篇一概,能记取的事,还不如这几月多。
徐少卿像润喉似的又抿了口茶,冷凛的目光却瞥着门外。
不过听了他这番言语,倒也解了个心结,不由心中一畅。
高暧口唇微张,随即又咬唇将话头咽了下去。
回眼看畴昔,见那双眸子不知何时又敛去了寒意,带着一丝不易发觉的暖色,又仿佛蕴着些别的意味。
她只觉一头雾水,可转念想想,似是又从那话中悟出了甚么,只是那动机过分匪夷所思,实在不敢往深处去想。
那冗髯档头随即神采仓促地跨了出去,先向高暧行了一礼,便凑到徐少卿身边,刚想附耳畴昔,便听他冷然问:“外头出了何事?”
话刚出口,却被他俄然截住话头道:“臣甚么也没说,不过是给公主提个醒,虽说此次南下夷疆是奉了圣命,但现在环境有变,便先不消急,干脆在这陵川城内多将歇几日,待臣把那头都摸清了,再拿个章程出来,与公主参详,可好?”
这模样让她微觉心慌,瞧不出有几分至心实意,想了想还是问道:“云和不过是个闲废的人,我们又素不了解,厂臣为何如此操心,到处帮衬着我?”
此时贩子比方才更加乱了,哭喊声,惨叫声,冲撞声,呵叱声……不断于耳,仿佛修罗天国,所幸那档头驱车倒是缓慢,半晌也没逗留。
不知怎的,她此次竟没有乱,经文也诵得顺通畅达,只觉心中一片澄明,万事不萦于怀,仿佛身处这狼籍当中,反而感觉超脱。
“厂臣的意义莫非是……这回夷疆之乱便是因着他?”
她从这话头里嗅出了不安的味道,不自禁地侧过身来,与他相对着。
他将面前的茶盏向中间拂了拂,手搭在桌子上,微微靠近了些:“臣之前说了,这事也是方才得着信儿,不明真伪,但夷人此次反叛,却推了个少年为首,倒是确实无疑。可当年小皇子早夭是宫中明文所载,定结案的,现在怎又凭白冒出一个来?这此中定有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