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暧使极力量摆脱,又高喊了一声:“诸位,你们都被骗了……拥立一个来路不明之人,莫非真能获得上天庇佑,成事建国么?”
她从不是个有胆量的人,更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疾言厉色过,现在这般但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何况还是存亡攸关之际。
“我是个女子,不懂甚么国度政事,我此次奉旨前来,原意是要代天招安,现在听你方才所说,似也有几分事理,这却难堪了。依着礼法,这里执事的应是我外公,不知这也是他白叟家的意义么?”
“公主公然是聪明人,不必鄙人多言。夷疆之地须由我夷疆之人来治,怎能假于外人之手?公主也有一半夷疆人的血脉,该当明白我们用心良苦。”
说着,便转向高暧:“先敬君王,后叙人伦,这但是你们中原朝廷的礼法。公主与我们大舍诏虽是姐弟,但现在他贵为我们夷疆之王,公主该不会不懂端方吧?”言罢,挑眉嘿然嘲笑。
靠西墙正中的位子上,端坐着一名穿夷装的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年纪。
“老土司年老,迩来又风瘫了,床也下不来,话也说不得,以是我等才调集部中头人,公推大舍诏为主,号令我夷疆部众。”
她顿时心头一热,举目朝四下里望,却仍不见他的影子,不免有些焦心起来。
她悄悄吁了口气,心中光荣徐少卿拿捏得分毫不差,若换作是旁人,只怕早就被知觉了。
再细心瞧瞧,却发明抬舆的那几名杠夫竟个个眼熟,本来满是那徐少卿部下的东厂番役。
别开首,身子向后撤,他却手一伸,拦个正着,又附耳凑了上来。
“嘘。”
“据鄙人所知,公主的母亲年纪轻简便被迫殉葬,亲生儿子无依无靠,展转流落回我们夷疆,公主更是被丢进庵堂里去做尼姑,那夏国的各种罪过,公主比鄙人更加清楚,现在再加上我们夷疆百姓,国恨家仇,公主莫非心中不恨么?”
她说着便将秀发悄悄撩到背后,冲中间点了点头。
他这几句用的是中原话,双目直刺高暧,杀意凛然。
……
“我……我不是假的,姐姐,你为何俄然这般说?”那少年惶恐不已,神采都变了。
“公主莫瞧了,臣在这儿。”
那屋子雕梁画栋,非常精美,倒很有几分中原神韵,只是金器太多,一片黄灿灿的,再加上香炉里飘出的那缕缕熏香,更让这里显出几分沉糜之气。
“厂臣,你如何在这……”
这一次世人全都亲眼目睹,也都听得清清楚楚,再无半分思疑,当即都愣住了,无数双眼睛齐齐地转向那少年。
辰时刚过,阳苴城内万人空巷,黑压压的人群,不分老幼,全都聚在了殿宇前的正街广场上。
被尊为大舍诏的少年坐在殿前石阶的宝座上,两旁则是各部头人。
“慢着,我们夷疆人最重信义,口说无凭,明日公主须当着大舍诏和全城部族老幼的面歃血赌咒,毫不食言。”
“仇率尹,你怕是巴不得老夫死吧?”
仇率尹奥秘一笑:“这个鄙人早已思虑好了,公主不必多问,只须承诺便可。”
身处这异地险境,又是单独一人,高暧不自禁的有些怕。
高暧讷讷听完,骇怪不已,还未尽了然,徐少卿却已松了手,脚下一纵,蹿出了窗外,眨眼间便消逝得无隐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