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暧不肯让外公伤怀,单独坐在车中怏怏垂泪,待行得远了,终究忍不住挑开帘子转头去望,却见尘头漫卷,恍惚了六合,似是将本身与这里完整隔断,永久也没法返来了。
而仇率尹现在早已被按倒在地,五花大绑,捆作粽子普通……
徐少卿像是瞧出了她的担忧:“臣部下已送小皇子出去了。”
他几近迎着刀尖走到一名兵士近前,干枯的手拍打着胸膛,口顶用夷语大声说着甚么。
仓促又是二十几日,一行人终究回到了京师永安。
“拜别虽苦,但公主如果这般哭法,只怕会伤了身子。”
徐少卿还了一礼,正色道:“慕老土司言重了,本督不过是行举手之劳,不敷挂齿。尊驾德高望重,胆气过人,令民气悦诚服,若非如此,这场祸乱只怕也安定不了,再者老土司是被奸人囚禁,没法发号施令,又何罪之有?此次陛命令公主亲身前来,便是好生安抚之意,并非企图加罪。本督在此便再宣陛下旨意,夷疆南为屏藩,慕氏世袭土司,不设流官,永不更张!”
几名兵士咬了咬牙,挥刀上前,却被圈中的头人们挡住,紧接着也不知谁高喊了一句,本来围在外头的夷民顿时群情激昂,一拥上前,如潮流般刹时将这片殿前广场淹没。
“如果别的事,我定然承诺,可这……这叫甚么话?”
清楚是个六根不全的,脑袋里究竟想些甚么?
他喝令世人退开,依礼请出高暧和徐少卿。
说话间,慕老土司以被那些夷民百姓簇抬着到了正殿前。
石阶下乌压压的人群寂静了半晌,随即震天价的喝彩起来。
“要托甚么事,臣眼下还未想好,只是猎奇公主肩头那纹绣,昨日狼籍当中未曾得闲,不知本日公主可否作答?”
“……”
一念及此,便又想起那少年。
慕老土司苦留不住,只得应了,又不顾大哥体衰,亲身送出城外数十里,直到夏国边城,才挥泪道别。
他叹道:“臣不过是想提早有个筹办,公主如果不肯,臣岂敢强求。”
最后那几句话暗中送气,说得极其清脆。
隔了一日一宿,却还忘不了这档子事,本来之前那些感念神伤全都是假的,目标便是要套本身的话。
徐少卿见她垂首不语,一身夷女打扮,瞧着仍有些不惯。
那些跪伏在地的头人和夷民百姓一动不动地眼望着他,虔诚之情溢于言表。
过了承天门,至五凤楼前,高暧正要换肩舆入宫,便见一名中年内侍抱着拂尘徐行走上前来,尖着嗓子道:“太后懿旨,云和公主马上入清宁宫拜见。”
“我据实相告,厂臣反来戏言相欺,真的好没事理。”她沉着脸,放下帘子,干脆不去理睬他了。
徐少卿不肯久留,在驿馆仓促歇了一夜,便带着高暧和东厂番役上路返京,沿途还是谨慎谨慎,免不了餐风露营。
仇率尹哈哈大笑,口中叽里咕噜不知说些甚么,那副对劲之色让人望之作呕。
那兵士满面羞惭,连连后退,手上一松,锃亮的弯刀竟“哐啷”落在了地上。
他微微晃着脑袋,似在思虑,唇角却蕴着笑。
这番苦肉计虽说胜利了,可也将他置于险境,刚才那半晌没留意,这会子竟看不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