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猃戎人?”
徐少卿抬手一挥,随即侧头对身边道:“全队当即留步,筹办迎敌。”
半晌以后,先前那档头探回动静,说火线的山谷前后连绵数里,公然走得通,能够放心前去。
洪盛仍旧脸带笑意,不动声色的又道:“回督主大人,升迁变更,天然都是上峰的意义,卑职怎敢心存愤懑?不过么,若卑职能被委以重担,定然会更加尽忠职守,不负提携之恩。”言罢,俯身伏在地上。
“成了,洪百户下去筹办,稍时出发。”
徐少卿端坐在交椅上,闭目凝神,悄悄搓动动手中那串檀木佛珠。
这一流连,脚步就慢了下来,一想到内里的荒滩戈壁,炽烈难耐,都心生厌倦,乃至想一向呆在这谷中,不再出去了。
未几时,就看一名身披铠甲的健硕男人来到近旁,躬身施礼道:“卑职龙骧卫百户洪盛,拜见督主大人。”
徐少卿现在心头却也“砰砰”的跳着。
她呆了呆,随即心中一痛,便撤手坐了归去。
高暧坐在内里不知产生了甚么,只听四周乱糟糟的,车驾又俄然愣住不动了,正自和翠儿奇特,便见窗口白影闲逛,那冷凛的声音带着几分孔殷地说道:“前路有变,臣安排人手马上护送公主绕行,请公主快些解缆!”
就像方才那一眼,针刺般的痛苦便又积聚在胸间,驱不散,化不开,仿佛要滴出血来。
“督主,那……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先前那档头喉间咕哝着。
几名档头面面相觑,脑海中刹时闪现出被潮流般簇拥而来的猃兵马队淹没的气象,脸上都不由得抽动了几下。
洪盛策马前后奔波,节制着徒步而行的龙骧卫兵士们,几名档头和一众番役则跟着徐少卿护在乘舆旁,全部步队倒也勉强算得上井然有序。
这话答得似是而非,可在徐少卿听来,却全然是别的一回事。
“回督主大人,卑职虽说有几分真本领,怎奈边幅丑恶,几任龙骧卫下属都以此为借口,说卑职有碍观瞻,是以十余年来几近从未升迁,这小小百户还是数月前靠着办理顶了前任留下的缺。”
他蓦地转头向来路望了望,心中略略策画了一下,便对身边叮咛道:“全队后退百步,分几人护送公主先走,让龙骧卫在谷间最窄处结阵,务必将敌阻住,本督亲身在这里督战。”
徐少卿瞥眼看去,见那哨探番役的脸上也是一副惊惧莫名的模样,不由得猝然心惊:“猃戎人如何会跑到这里来?”
自那日晨间雨中相对,又淡然别后,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循例问安,两人便再没交过一语,乃至连相互望望都没有过。
高暧隔着那一重重狭小的裂缝,瞥见内里峭壁耸峙,山石嶙峋,虽说鸟语花香,一派清爽,也不再暑热难耐,却平空多了几分压抑感,反而感觉闷气了。
那番役茫然摇了点头,应道:“回督主,部属不知,但那些人头上编着索辫,胸口有狼头刺青,的确是猃戎人。”
一名褐衫档头飞马而来,径直奔到近前,滚鞍而下,躬身抱拳喜道:“禀督主,火线探到一处山谷,里头阴凉得紧,部属瞧过了,应是走得通。”
几名档头领命而去。
甫一出那片沙柳林,滚滚热浪便劈面而来,仿佛走进了烈焰腾腾的烤炉。
车驾随即启行。
他闻言一哂,挑唇道:“如此说来,便是那龙骧卫几任下属都有眼无珠,不识得你这块宝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