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应了声“遵旨”,却没回身,昂首奏道:“启禀陛下,徐厂督在外候见,说有要事面奏陈。”
他点点头,对高暧道:“皇妹,朕另有事要与皇后商讨,就让徐厂臣陪你去偏殿,待中午朕再差人叫你同来用膳。”
高暧施礼拜谢,和徐少卿一起却身而退,由那内侍引着出了暖阁。
徐少卿眉头微微蹙起,见她清丽高雅,很有种出尘脱俗之感,一张凄楚无助的小脸更是说不出的惹人顾恤。
高暧心中还存着一丝幸运,又行了一礼道:“皇兄赐婚北国,臣妹本当领旨,只是自幼善于庵堂,于宫中礼节一窍不通,亦无所长,到时恐为崇国太子不喜,反而误了皇兄大事,倒成了千古罪人,这和亲之事……还请皇兄另择合适的人选吧。”
高暧愣了愣,也移步跟了上去,此次走在侧旁,像是怕又撞了他,心中动机流转,反几次复地咂着他方才那句话,倒是越来越胡涂。
他面不改色,说得云淡风轻,那手却已经抚到了她鬓边。
高暧不料他俄然提及这个,心中腻烦,脸上却还是淡淡的,只点了下头算作答复。
先前那内侍躬身趋步而入,近前问:“陛下有何叮咛?”
“臣徐少卿,拜见陛下。”
“我们是嫡亲兄妹,朕便直言不讳了。月前北方崇国来使,言其太子已到大婚之龄,特持国书重礼求娶我朝公主,两国今后联婚,结秦晋之好,永息兵戈。满朝文武皆谓这是件于国于民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功德,可几位皇妹都已婚配下嫁,朕膝下倒也有一个公主,可惜还在襁褓当中,思来想去,此等大任也只好交托给皇妹你了。”
这小我固然就在身边,但对她却像隔着山川万重,层层迷雾,看不真也猜不透,总之是没法捉摸。
高旭笑着点点头,转向高暧道:“皇妹啊,本日召你来见,既是我们叙兄妹人伦之情,也是为了一桩公事。本来直接下旨便可,厥后朕考虑着还是以兄嫂身份说与你知的好。”
“公主莫动,臣才好动手。”
“公主昨晚睡得好么?”
“哦?”
她讶然望着他,下认识地就向后退,背心却撞在了红木的隔扇板上,避无可避了,那张脸顿时红透。
他垂眼瞧着她,只觉才隔了一晚,那本来惨白木讷的小脸却仿佛新鲜了些,连唇上的胭脂都比之前亮色了很多。
刚到门外,他便冷冷地叮咛了一句。
他瞧着她脸上的倦意和眼底的血丝,唇角勾了勾,也不再提,转个话题问:“陛下本日召见公主,但是说与北国和亲之事?”
长长的走廊内只剩下他和她两人。
高暧俄然感觉身子有些发紧,见他先头走了,便也轻移莲步跟在前面,内心茫然了一片,不自禁地竟仿佛忘了那憋闷压抑的怅怅感。
这点微小的抗争毕竟还是无用,看来本身只能认命了,与其哭哭啼啼的被人嫌弃,倒不如萧洒些,把苦藏在内心吧,如许总还能换几副好神采来。
既是他这么说,想必是真,她道了句“有劳”,便立在那边不动。
高暧站在那边,微微蹲了蹲身:“皇兄请说,臣妹恭聆。”
高暧听到“徐厂督”三个字,刚才还沉沉的那颗心却像被拨动了似的,忍不住便撇过眼向门口瞧去。
可她的俏目却跟着他的身影游移着,全然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