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昨晚睡得好么?”
“马上传一名画工来,与云和公主作像。”
“厂臣不必多礼,有事便奏。”
他穿的还是一袭蟒纹攒绣的红色曳撒,头戴描金乌纱,白净的脸上静如止水,看不出半点神采,不急不缓,像有些飘然地从她身边掠过,好像行走在云水间,却没有瞧上一眼。
他面不改色,说得云淡风轻,那手却已经抚到了她鬓边。
“婉婷说得是,正该如此安排。”高旭双手一拍,朗声道:“来人呐。”
内侍呵着腰,打躬道:“是,督主慢走。”言罢,回身入内。
他垂眼瞧着她,只觉才隔了一晚,那本来惨白木讷的小脸却仿佛新鲜了些,连唇上的胭脂都比之前亮色了很多。
高暧施礼拜谢,和徐少卿一起却身而退,由那内侍引着出了暖阁。
高旭微微皱了皱眉:“让他出去。”
既是他这么说,想必是真,她道了句“有劳”,便立在那边不动。
高旭听了连连点头:“对,对,婉婷说得是。云和啊,崇国固然僻处北地,比不得我们大夏富庶繁华,可你嫁畴昔也是太子正妃,身份尊崇,朕会经常遣人畴昔,定不会让你委曲了。”
他点点头,对高暧道:“皇妹,朕另有事要与皇后商讨,就让徐厂臣陪你去偏殿,待中午朕再差人叫你同来用膳。”
高暧听到“徐厂督”三个字,刚才还沉沉的那颗心却像被拨动了似的,忍不住便撇过眼向门口瞧去。
“世事难料,没经了见了,便都做不得准,即便到了最后一刻也一定没有转机。”
高旭沉吟了半晌,便让徐少卿贴过耳来叮咛了几句,那内侍又走进殿来,奏称画工已传到了,正在偏厅候见。
这些都被高暧看在眼内,但只是一瞥间,并没在乎,只是愣愣地瞧着那红色曳撒,长身玉立的侧影发楞,不知如何竟感觉比这殿中的精彩陈列还让人冷傲。
偏厅就在走廊绝顶,不过几十步罢了,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高暧却走得有些脚软,将到门口时,她停了停,正筹办跟着徐少卿出来,却见他也顿住了脚步,侧身打量着她,眼神有些怪。
“还好。”
高暧心中还存着一丝幸运,又行了一礼道:“皇兄赐婚北国,臣妹本当领旨,只是自幼善于庵堂,于宫中礼节一窍不通,亦无所长,到时恐为崇国太子不喜,反而误了皇兄大事,倒成了千古罪人,这和亲之事……还请皇兄另择合适的人选吧。”
高暧俄然感觉身子有些发紧,见他先头走了,便也轻移莲步跟在前面,内心茫然了一片,不自禁地竟仿佛忘了那憋闷压抑的怅怅感。
“且等一等,公主的头面散了,待臣拢一拢。”
他瞧着她脸上的倦意和眼底的血丝,唇角勾了勾,也不再提,转个话题问:“陛下本日召见公主,但是说与北国和亲之事?”
这点微小的抗争毕竟还是无用,看来本身只能认命了,与其哭哭啼啼的被人嫌弃,倒不如萧洒些,把苦藏在内心吧,如许总还能换几副好神采来。
那内侍领命走后未几时,便听内里脚步声响,落地清越,斯须便已经到了门口。
“我们是嫡亲兄妹,朕便直言不讳了。月前北方崇国来使,言其太子已到大婚之龄,特持国书重礼求娶我朝公主,两国今后联婚,结秦晋之好,永息兵戈。满朝文武皆谓这是件于国于民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功德,可几位皇妹都已婚配下嫁,朕膝下倒也有一个公主,可惜还在襁褓当中,思来想去,此等大任也只好交托给皇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