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很受用,脸上弥漫着惯常的笑。不错,能屈能伸,倒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他干咳一声,耍起他一贯的威风,道:“公主此番话倒是折煞臣了,叫臣脸上也挂不住。今后路上得走个把月,公主有的是时候好好弥补臣。”
卫辞一惊,闻声司礼监三个字,下认识的想起那日早晨的事情来,仿佛现在下颌上还火辣辣的,那堵塞的沉重,到现在想起来还是怵怵的。鬼门关门口走一回,仿佛统统的事情都变得格外警省。
脸上挂不住?卫辞内心嗟叹,公然人窜上了天,脸皮也练得不薄。瞧这话说的,比她掷骰子的顺口溜还顺!
卫辞昂首盯着夜幕上的玉轮看,眼眶酸酸的,瓮声道:“病娇,之前我感觉没人能拿我如何样,天不怕地不怕,闯下天大的篓子都有爹娘为我清算,可现在他们都不在了,随便一个寺人都能掐死我。”说着不知不觉眼泪顺着眼角淌进发梢里。
太后望向最底下的卫辞,才想起来已经有很多天没见她了,温着声儿叫她,“莲丫头,坐到哀家跟前儿来。”说着朝她招招手。
陆渊也惊了一跳,瞥了她一眼,踌躇道:“主子自是无碍,只是怕公主令媛之躯,舟车劳累会吃不消。”
做人得有自知之明,她与他之间是有些过节,可眼下是计算的时候么?她还得凑趣着他一块回姑苏呢,闹僵撕破脸对她全然没有好处,这宫里宫外,除了天子,又有谁敢动他?
卫辞扶额,真是丑事丢尽了脸,恰好还是在他的面前。她本不想和他一道儿,嗫嚅了下,毕竟也还是没说出口。太后的意义已经很较着了,看来嫁燕王的事是内定了的。实在不管到底嫁不嫁燕王,她今后归去看爹娘的日子也已没多少了。
也难怪天子大怒,即位十三载,连个皇嗣也无,照如许下去,大郢国岂不是要绝后?
太后俄然招手,“等等,陆渊是要去建安?”
迟疑了好一会,衡量之下,为了回姑苏,临时只能忍着,何况这是太后亲身叮咛,量他也不敢公开地在半路上就处理了她,说到底,她也算是半个主子,凭甚么怕他!
陆渊和她一道儿出了仁寿宫,仓促在她脸上一瞥,看着她那按捺不住的高兴,不由发笑,也是个内心藏不住事的人,她倒一点不担忧路上会产生甚么么?
“太后娘娘,外头司礼监的人来了。”外头宫娥俄然出去禀道。
可体例在那里,仿佛看不到。
朝着她微微一福,道:“公主先归去办理要带的东西,臣明早到重华殿去接您。”
话不点破,却也另有着三分警省。毕竟是太后,只要还能转动一天,就一天压在她头上。
“是,那主子就先辞职了。”说着就要回身退出去。
陆渊低身回道:“回太后,是去建安。”
夜幕黑的发亮,照着门口那块大理石上,像一块湖面的明镜,乌泱泱的被夜色包裹着。
“我想娘亲和爹了。”她越说更加哽咽,“再有一个多月就是他们的祭日,我已经有五年没见他们了……”这些话她只能同病娇说,如果今后真的嫁到建安去,她就真的一辈子再也看不见他们了。
“此趟下江南,一起上就多劳烦厂臣照顾了。”卫辞腾挪着步子,讪讪地低声说道:“卫辞那晚也是偶然之举,还请厂臣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