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负琴人,独老友知我。”
鲛女离水太久,又让南颐抓住了手腕,蓝色的闪着孔雀碎光的鱼尾无声无息化作两条人族的双腿,她一时站不起来,身子有些软倒。
姣娘彼时并不知对方是谁,深海的光阴泰初板了,她只感觉在他身边,心中怀着一种涨满的高兴。
朋友未能答复,只轻声道:“道尊在时,曾对我说斩得心魔,方得安闲。”
南颐怔忪间,道:“就是,我们……生同寝,死同穴。”
南颐的朋友,她之前在磐音寺的幻景里见过的,传闻中道生天之主,修界第一人。
谁也没有奉告过姣娘,分开北海,进入狡猾人族的要地会赶上甚么。
他是修士,而那位歌声与他的琴全然符合的女人, 只是一个凡人。而凡人与修士之间的间隔有多远, 自不必赘言。
鲛娘?他晓得?
“老友,你迩来仿佛非常怠倦。”
“……”朋友夙来无波无澜的神情透暴露一丝不测,仿佛颠末端不短的沉默,他缓缓说道,“赤帝瑶宫门规森严,我拘于身份,不能为你说话,而寅洲这边,阖宫高低应只要娆娘愿听你说话,只是不知你可与娆娘报备过?”
他说出这话乃是出于本能,他身后的赤帝瑶宫会有甚么反应,一时候也没有想到。
南颐几近能感到她垂落的长发悄悄扫过他的手背,他一下子握紧了五指。
“嗯,只是不知,他这么做,意义为何?莫非真的只是想粉碎我娘与龙主的婚事?”
“你知不晓得,修士和妖族异婚,会产生甚么?”朋友仿佛并无歹意,话语中带着规劝之意,“我对你们之间的情义并无成见,可你不该棍骗他……你可曾想过,他晓得你是妖族后,会不会恨你?”
“始作俑者竟是他。”
“感受如何?”
“姣娘?”
――本来是这个姣娘。
南颜叹罢,暂复精力,又坐到嵇炀身边,道:“你这一次催动鬼域镜的跨度一息数月,所耗灵力非轻,我这儿有聚灵丹,你先服下歇息。”
鬼域镜是被嵇炀强行停止的,南颜从鬼域镜的幻景里摆脱出来时,禅衣已被盗汗渗入,最后的幻象,是姣娘去找南颐的路上,被十来余贪婪的修士围攻打出妖形,折断骨头,封住窍穴的模样。
以后的日子,姣娘便一向留在了他身边,白日里陪辜婆婆翻晒鱼网,夜中同南颐一起琴歌相和。
《当归》是老友曾教过的古谱, 远处的游子听了, 会心生归家之念,也可遥遥指导迷路者的归处。
南颐发觉她要分开,一时慌乱,回神间发明本身已经拉住了她的手。
朋友的神情带着一种惑人的暖和:“修士异婚,视同叛族。妖会被杀死,而人,会被肃除关于妖的统统影象,面烙叛族印,被罚镇守封妖大阵,直到诛杀够百万妖族,才可被放出。”
他只是说,姣娘应当为南颐考虑分开他,并没有鼓励姣娘去找,那些贪婪的修士也并不是他教唆的。
月光如水,南颐浑浑噩噩地任她依着本身过了一整夜,次日带她回家时,辜婆婆只看了一眼就将姣娘拉入屋内,握着她的手抽泣不已。
朋友道:“是啊,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偶然我也会想,独我一人行于炼狱,未免过分孤寂,逸谷,你说是吗?”
听狂琴一动, 指尖流泻出哀婉清愁的古律, 本来隐有暗潮的海疆此时归于一片沉寂, 好似海下初生灵智的妖物都垂垂停歇了弱肉强食, 悄悄漂泊着聆听这绝代琴师的和顺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