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宜悄悄笑了下：“去吧，从妆盒那取五十两银子，也不拘你们今儿个是打牌儿还是贴儿的，好好玩去。”
子不时分。
程愈的声音有几分轻：“可我却当真了。”
程宜见到她这般，是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窗花，笑说一句：“比起昔日好多了，你昔日连剪子也握不住，现在起码能瞧出是个甚么模样了…”
他站在这已有好久了。
她会有甚么样的反应？
她这话一落，便又跟着一句：“景云喜好吃小鲍螺酥，你把这一份也拿出去吧…等把东西筹办好，你们也都下去吧。”
“嗯…”
白芨闻言，也不再多说，笑着屈身应了“是”，便按着人的叮咛去做了。
古有记录“士庶之家，围炉而坐，达旦不寐，谓之守岁…”
这如果平常，虎魄自是不会同意…
等白芨几个丫环退下…
如许的日子于他而言, 本应当如平常普通，如这十数年里的每一日普通…坐于府中, 受部属贺拜，享丝竹之声, 或是抱一坛陈酒，夜寐不知。
恰好自从见到她后…
北风拂过他安静的面庞和衣角，而这金陵城中的景色皆收于他的眼下。
有风拂过，长廊下与那树上挂着的红灯笼便悄悄摇摆起来，里头半留的残烛也跟着灯笼闲逛着，打在火线的路也有几分半暗不明。
冷风穿过他的身子…
毕竟还是舍不得啊…
王珵更是喃喃而语：“人存于世，但求问心无愧…好句好句。”
“无妨——”
他先前吃过酒，白玉脸上带着几道红痕，身上也缭绕着多少清冷香，听着她的话便又落下一笑，柔声而道：“那我再与你说一遍，可好？”
王昉闻言，更是红了脸：“母亲…”
王珵半掀了帘子走了出去，身后跟着程愈几人，现在正笑着看向王昉而言：“为父竟不知陶陶有如此观点？”
“学有所长，术有专攻？”
他摇了点头，唇边溢出多少无法的笑：“走吧。”
王家。
…
星月当空，他回身往外走去，玄色大氅在这夜色中划出一道又一道墨痕…而那无边繁华，皆被他掩于身后。
王岱看着王昉，也笑着说道：“怪乎徐先生要表扬陶陶，能说出此话，的确要比过天下大半男儿。”
待虎魄退去…
相较皇城中的热烈繁华, 这儿却显得有些寥寂，在这无边夜色与灯火当中，唯有多少丝竹之声穿过北风传至四周八方。而本应当坐于府中，受部属贺拜的卫玠却单独一人负手站于这角楼之上。
虎魄微微拢了眉心：“这…”
白芨笑着拿起那份小鲍螺酥，一面是恭声说道：“让青黛领着她们去便是，奴还是在屋里服侍着，免得有甚么事也能够照顾些。”
现在夜色四下，飞光斋内却灯火透明。
王衍先前也用了些酒，这会正红着小脸说道：“这不算甚么，阿姐还与我说过，说过…‘人存于世，但求问心无愧’，就连徐先生也表扬阿姐胸怀比之天下大半男儿呢，嗝。”
王昉抬眼看他，兜帽遮住了她半边面庞，只能瞧见她一双在灯火下更加灿烂的眸子：“虎魄，你今后移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