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薄雾垂垂变厚,色彩由青变白,覆挡住女子的全部身躯,最后与女子一同消逝,再无踪迹。
她轻声的说着,语气低柔,呢喃得如同恋人之间的低语般,脸上尽是和顺的神采。
他抖抖索索,仿佛想要伸脱手臂拦住已经远去的女子,却又有力地垂下。
女子恭恭敬敬对着红烛三跪九叩,一如既往地虔诚。
她一向僵住不动,守着门口没有行动。
顾不上喘气停歇,便拉着大夫又是一起半跑着往回赶。
心...仿佛有点疼。
现在他倒是很想听听她心中的信奉,听听她讲的故事,却仿佛有些来不及了。
九岁初遇时,她明丽,阳光,开畅爱笑。
她单独一人跪在卖身葬母的白布前,被一群本地的地痞恶棍缠得难以脱身。
这扇门,她毕竟不敢推开了。
她白着一张脸,一如继往地温馨。
女子又悄悄喊了一声:“吴哥?”
一个神采惨白的孱羸男人躺在床上,嘴微张闭着眼睛,呼吸微小,几近看不见胸口的起伏。
惨白孱羸的男人怔怔望着窗前女子出门的方向。
男人的暴瘦而尽是青筋的手缓缓抚向枕下那纸婚书,行动轻柔的抚摩着,本来微微发颤的手垂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没了力量。
环绕的青烟垂垂成型,化作一拢薄雾,淡淡裹在红衣女子身上。
比遍身绫罗的贵女还要窈窕小巧的身材,穿戴五年前就已补丁三层的广大旧衣。
“吴哥,我去找大夫,很快就会返来,你要等我。”
走到门口,刚要排闼而入,却不知为何俄然愣住。
七年前父亲早逝家道中落,他整天如行尸走肉呆坐门口,她长年替人洗衣一洗就是一整日,挣来几个铜板供他和卧病在床老母一日三餐,如葱白的小手那年夏季开端生了冻疮。
女子带着笑意闭上双眼。
最后,哀恸的神情凝固,她的神情再次刚毅起来,一双眸子闪闪发亮。
很快落空力量的男人回到本身床铺,翻开枕下是一纸婚书。
初秋中午的阳光还是热辣辣的,只要顶着太阳走上几步路,就要晒得人浑身冒汗。
之前是你带阿爻回家,明天阿爻最后一次带你回家。
女子悄悄地坐了一会儿,定定地看着男人那副早已刻在心上多年的容颜。
婚期本在本年,未曾想半年前,他一病不起再也有力下床。
“阿爻...算了...”
他命下人赶走恶棍,站在瘦肥大小跪在地上的身影前,亲身牵了她的手,将她带回家。
惨白孱羸的男人垂垂醒来看向四周,虽衰弱乏力,仍摇摇摆晃下了床。
她轻唤了一声,声音很轻很轻。
入夜,她排闼入内,一袭红衣坐在男人卧病的榻前。
男人颤抖着唇,想要说些甚么,嘴唇却似有千钧重,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三年前游学金麟城,他路见不平与宰过路客的黑店争论打斗时,她不顾安危硬生生从混乱中将被砍好几刀的他拖出来,走了一个时候到医馆救下奄奄一息的他,却没让大夫看她被误伤的腿,自此走路微瘸。
家门近在面前,女子面色舒缓了起来。
她将二人结成一绺的发感染了心头血,以红烛燃烧,环绕起青烟袅袅。
她不能停,每担搁一刻,他的朝气便会少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