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了一声,又恍忽起来。
“你走吧。”
“吴哥,我去找大夫,很快就会返来,你要等我。”
男人颤抖着唇,想要说些甚么,嘴唇却似有千钧重,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顾不上喘气停歇,便拉着大夫又是一起半跑着往回赶。
再厥后,女子又一次皱起眉,脸上浮出淡淡的难过和哀婉。
九岁初遇时,她明丽,阳光,开畅爱笑。
当时幼年的他不过一笑置之,从未在乎过,也未曾懂过。
而这间年久失修的小土屋内,却透着一股渗人的寒气。
相传月圆之夜,以红烛为引献心头血于鬼祭,能换命呢。
女子恭恭敬敬对着红烛三跪九叩,一如既往地虔诚。
她将二人结成一绺的发感染了心头血,以红烛燃烧,环绕起青烟袅袅。
他呆呆的瞧着,一向没有行动,仿佛化成一尊雕像。
现在他倒是很想听听她心中的信奉,听听她讲的故事,却仿佛有些来不及了。
她白着一张脸,一如继往地温馨。
鬼祭之名名换命。
她不能停,每担搁一刻,他的朝气便会少一分......
之前是你带阿爻回家,明天阿爻最后一次带你回家。
她坐在门槛前整整一晚,第二天早早出了门,将本来用于请大夫看病的最后一点钱,买了一袭红衣,一对红烛。
他尽力瞪大眼睛,视野却恍惚起来,有些看不清面前的气象了。
“阿爻...算了...”
男人的暴瘦而尽是青筋的手缓缓抚向枕下那纸婚书,行动轻柔的抚摩着,本来微微发颤的手垂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没了力量。
她轻声的说着,语气低柔,呢喃得如同恋人之间的低语般,脸上尽是和顺的神采。
家门近在面前,女子面色舒缓了起来。
五年前他秀才落第,贫困得志却不肯失了颜面,挥尽最后几个铜板也要笑谈风骚豪喝酒时,她冷静将醉倒街头的他扶进家门,自此再未添过新衣。
女子又悄悄喊了一声:“吴哥?”
女子带着笑意闭上双眼。
走到门口,刚要排闼而入,却不知为何俄然愣住。
女子一瘸一拐跑了足足三里路赶到大夫的医馆。
他抖抖索索,仿佛想要伸脱手臂拦住已经远去的女子,却又有力地垂下。
最后,哀恸的神情凝固,她的神情再次刚毅起来,一双眸子闪闪发亮。
心...仿佛有点疼。
过了一会儿,薄雾垂垂变厚,色彩由青变白,覆挡住女子的全部身躯,最后与女子一同消逝,再无踪迹。
头顶的枯枝上却俄然有只寒鸦飞过,不谨慎撞在那些伸出的枝桠上,收回了不大不小的声响。
大夫见她如此模样,迷惑问道:“女人?”
声音气若游丝,拜别的人底子没有闻声。
没人应她。
比遍身绫罗的贵女还要窈窕小巧的身材,穿戴五年前就已补丁三层的广大旧衣。
你救我一次,我还你平生。
她一向僵住不动,守着门口没有行动。
女子皱了皱眉,又很快伸展开来。
婚期本在本年,未曾想半年前,他一病不起再也有力下床。
看到泛黄的纸张,男人不由自主捂住了胸口。
随后,她将剪刀狠狠扎向前胸左边心脏的部位,血顺着剪刀排泄。
她固然腿脚不好,但行动极快,几近有些踉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