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金鱼胡同的十三阿哥府邸,现在还只是个无爵阿哥府,只与普通官员府邸规制差未几,格式也与雍亲王府天差地别,不成同日而语。
想到这里,胤禛当即收了肝火,语气里不带半点情感:“你是石宏武的侄子?”
石咏当即低头,当真地躬了躬身,点头应道:“小人明白!”
但是石咏影象中后代那座永久卷烟环绕的喇嘛庙,却并未就此恍惚远去。他曾经在后代的雍和宫参与过修复事情,对这里熟谙非常。现在无数细节瞬时涌上心头,与面前的气象一一对比,一下子令他几近辨不清甚么是实在,甚么是梦境。石咏便全部儿看呆了。
他倒真没想到,胤禛要他费这很多工夫,以“金缮”之法修起的这对碗,竟然是要拿去送去给十三阿哥胤祥的。
胤禛本来胸腔里另有半口闷气的,见他乖觉,这气也平了,当即一回身,指着桌上一只锦盒,问:“将这对碗送去十三弟府上,晓得该说些甚么吗?”
石咏从速低下头,缩在杨掌柜身后。只听不远处偶有环佩轻响,乃至鼻端能闻到细细的脂粉香气,但是整整一队人今后处颠末,却俱个敛声屏气,没弄出半点动静。
跨门槛进了阁房,杨镜锌先翻下衣袖,给立在室中的人打了个千儿。他余光一瞟石咏,眼角顿时一跳——石咏在他斜火线,竟然双手抱拳高拱,筹算作个揖。
石咏见桌上一只锦盒里,盛着一对甜白釉的碗。这对碗的器型文雅而简练,但是碗身上各自有金线正用力蜿蜒,为略显平淡的瓷碗平增一副活力。
话虽如此,本日的事情却还未完。
气候本来就热,杨镜锌这一吓,更是急出了一头的汗——要晓得,劈面但是出了名的冰脸王,为人冰脸冷心,于礼数上又是极其端严抉剔的。
石咏望着面前这座规制弘大的亲王府第,心中不免震惊。雍亲王府气势恢宏,正门广五间,金光灿灿的门钉纵九横七,钉于朱门之上;门前一对高大石狮,严肃耸峙;正门墙顶碧绿的琉璃瓦则在初夏刺眼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石咏如蒙大赦,应了声,正要出去。
却见杨镜锌上前,将雍亲王案上那只锦盒收了,谨慎翼翼地捧在胸前,道了“辞职”,给石咏使个眼色,两人一起,筹办从这外书房里退出去。
若依胤禛的脾气,岂有不吹胡子瞪眼标?
雍亲王忍不住偏头,又瞥了瞥锦盒里装着的那对甜白釉的碗:他当初收到这对补好的碗,就晓得补碗的人决计是个能静下心、用心致志的人,现在一见,虽说大略如他所料,可也没想到,竟也是如此年青纯真直白的一个少年。
进了两进院子以后,管事俄然一扬手,说:“两位且请躲避,让府里女眷先行分开。”
杨掌柜在一旁看着石咏如许,忍不住内心暗笑,觉得这石咏毕竟年青,手上的活计再奇妙,见过的世面到底有限。他一扯石咏的衣袖,两人一道,先在门房等待通传,随后有人引着,杨镜锌在前,石咏在后,两人沿廊庑入内,穿过一进院子,来到一座翼楼跟前。前来接引的人就先退下去了,杨镜锌与石咏就只屏声静气地在翼楼门口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内里出来人请杨石两人出来。石咏不敢明目张胆地东张西望,只能用余光瞅瞅,见这翼楼里陈列简朴,有案有架,架上磊着满满的书籍子,看着是个外书房模样。除了陈列以外,这书房里还模糊约约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叫人闻了,内心的燥气垂垂去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