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敌迎着北风,痴迷地看着那漫天的雪粉,仿佛那就不是雪粉,而是乌黑的米粉、热腾腾的米糊、香喷喷的米糕……
老父是一个世袭府军,年近四旬,却祸从天降,突然之间身染恶疾,今后瘫倒在床,不能自理。
此地是大唐边军的一处暗哨,隐于一座矮山之阴,离朔方城三十里,驻扎着一火戌卒,监督着北边突厥人的动静。
工夫逆转,时空变迁。
精密的雪粉纷繁扬扬,被微弱的北风卷起,抛洒得到处都是。
胡天八月,北风猎猎,吹得连天的衰草尽皆折腰,四野一片死寂。
这里有他的祖父祖母、父母双亲、兄弟姐妹,另有相濡以沫的老婆,以及一双后代……
在万顷碧波当中有一座岛屿,远处有一片秀美而连缀的山脉,站在岛上,湖光山色尽收眼底,好一处世外桃源。
这不但是逆转千年的时候,到了逝去的大唐,并且,这还是一个似是而非的大唐,不在同一个空间,这隔着时空的间隔,何其悠远?
绿树葱葱,一汪湖水,几间破败的茅舍,躺在榻上描述干枯、不断咳嗽的老父,一个头包布帕身材娇弱、在田间和家中忙繁忙碌的少女,另有一个老是喜好跟在少女身后的小女孩……
或许在梦中,他们回到了悠远的故乡,见到了拜别已久的亲人,围着一张矮几,一只肥鹅,几碗小菜,一壶老酒,行动盘跚的老父、慈爱的老母、忙繁忙碌的老婆,另有牙牙学语的后代……
自从到了朔方城以后,碰到了同亲的赵无敌,李二狗对这个同亲的小后生那是关爱有加,照顾得无微不至,常被同火的袍泽打趣成“比亲儿子还亲”。
赵无敌十五岁顶替卧床不起的老父,前来朔方戌边,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两年。
现在,家翁卧病在床,郎君远在塞外,不晓得这中秋之日,面对一轮圆月,又要流下多少清泪?
这就是赵无敌的家,以及他的家人。
谁晓得,向来是全火第一个起床的李二狗,甫一出门就碰到了“鬼”,让他倏然惊醒,睡意全消,含混的两眼中射出夺目的光,细心一看,倒是嘴上无毛的赵无敌这个小子,不由啼笑皆非,不免抱怨和责备。
至于阿谁身形肥胖的少女,名唤窈娘,本是老父同袍的遗孤,自幼与赵无敌有婚约,其父母亡故以后,无亲无端,就此养于赵家,遵循后代来讲,算是赵无敌的童养媳了。
呵呵,天降米粉……古迹并没有再现,看来他已经和彼苍缘尽,今后的路,就要他一步一步走下去了。
此岛只要一户人家,就是赵千里的家,一个古武世家,传承至今,已不知多少光阴。
营房的破门开启又关上,收回一阵刺耳的嘎吱声,从中出来一个老军,头发斑白,面庞乌黑,老眼浑浊,斑白的髯毛顶风飞舞,身上的衣衫并不整齐,两手拎着腰带,看来是要寻个处所去断根一夜的存货。
哎!梦里寻他千百度,却仍然是梦,再也回不去了。
“啊……没啥,我就是睡不着,出来……看看雪。”赵无敌胡乱找了个来由。
家?
于今,他已年近五旬,到了知天命之年,固然不甘心断了香火,但是心不足而力不敷,只能无法地认命。
老军名叫李二狗,世袭军户,扬州人士,是赵无敌的同亲,年近五旬,因膝下无子,无人秉承其军户资格,偌大年纪还在为国交战,想起来也是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