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懿宗眯着小眼睛,又干了十来杯,酒气上涌,浑身炎热,再也忍耐不住,摔了银杯,一头窜进舞娘之间,点头、耸肩、摆手、扭臀,就如同一头猪混进了花丛***倒了一片。
“是极是极!程伯献阿谁杀才,不过是瓦岗寨一胡匪之孙,懂个屁的兵法。”中郎将李冰是武懿宗的死忠,也是他的第一狗腿子,为了奉迎主子,立马痛骂程伯献,就连程咬金都没有放过。
高居首席的是一名不到四十的中年人,只见此人五短身材,却顶着一颗大脑袋,显得很不相称,也很风趣。
昨日,一场初雪准期而至,纷繁扬扬,如絮飘落,倏然之间,大地白茫茫一片。
“来人啊,吹打,歌舞扫兴!”武懿宗眨巴着小眼睛,叮咛下去。
一张横肉丛生的脸上,眉断两截,眼小如豆,蒜头鼻子,阔口黄牙,五官之间模糊露着一股煞气。
不过,这两人之间可不如何仇家,老程家是大唐老牌勋贵,从程咬金开端都是混军伍的,如何会看得上武懿宗如许的“裙带将军”?
此人就是其间的仆人,幽国公、右玉矜卫大将军、云州多数督,领燕云路行军大总管武懿宗,他和武攸暨一样,都是武后的娘家侄子,奉武后之命打进军中掌控兵权,好为武后即位称帝保驾护航。
“多数督熟读兵法,精通韬略,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以外,可谓是孙武再世,诸葛重生。”
“哈哈哈,诸君饮胜!”武懿宗大笑,举杯相邀,然后,一仰大脑袋,将杯中虎魄似的美酒倒入口中。
东突厥大可汗默啜亲帅控弦之士十万,于昨日傍晚时分冒着漫天风雪到达此地,安营扎寨,并派出标兵探查云州动静。
“哼!无稽之谈,一派胡言!”武懿宗冷哼一声,目光更加凌厉,语气森然:“现在大雪封路,天寒地冻,哪来的突厥人?程伯献这个匹夫莫非是欺本帅不知兵?不识汲引的东西。”
“程伯献,匹夫也,怎及得上多数督之万一?”
天,连续阴霾了数日,北风凛冽,刮去了最后的一丝暖意,只留下砭骨的寒、锥心的冷。
多数督府长史时风躬身道:“回多数督,云麾将军说要巡查城防,以防突厥人偷袭,不能来插手多数督的宴饮。”
直到今晨,方才停止,而空中的积雪足有五六寸厚,举目四顾,四野茫茫,银装素裹,看不到一丝正色。
他头上只随便绾了一个髻,斜插一根青玉簪,身着一袭敞领深绯蜀锦燕居服,上绣着几朵碗口大的牡丹花,从敞开的衣领间暴露大片的胸毛,时不时还拿肥嘟嘟的手挠几下。
世人马屁滚滚,捧杯而起,齐声恭贺大唐出世一名新的军神。
“咳咳咳……”满脸怠倦的程伯献收回一阵短促的咳嗽声,很久,方才停歇。
程伯献,大唐建国功臣卢国公程咬金的孙子,广平郡公程处亮和清河公主的儿子。
一炉檀香,薄烟袅袅,如雾如梦,让人不知身在那边,今夕是何年?
程伯献深吸一口气,道:“话虽如此,但本将克日老是心神不安,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哎,但愿我是多想了。”
午后,多数督府的宴饮还在持续,烛光摇摆,杯盘狼籍,世人俱都衣衫不整,大汗淋漓,度量着妖艳而娇媚的舞娘高低其手,喘气声不断于耳。
现在,前院花厅当中,门窗禁闭,重帘低垂,将室外的寒气与冷风全都隔断,而厅中却明烛高照,炭火赤红,暖和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