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芩趴着槅扇望了一眼,小脸红扑扑的尚带几分软肉。
二女人苏霁琴动了动玉箸,敛眉垂目,并不言语。
“阿谁娇娇儿,每到夏季,就跟那冬眠的乌龟似得懒怠转动,连带着四姐儿都学了她那娇模样。”老太太笑着调侃。
除夕大日,雪停院静,冷阳初霁。
“红拂?绿芜?”声音软糯,勾着上挑尾音,稠腻如蜜糖。
……
“姀姀呢?”老太太给苏浦泽夹了个松瓤鹅油卷,俄然想起苏芩。
苏家大房无子,只得两女,千娇百宠,视如珍宝。特别是三女人苏芩,因最得祖父爱好,更是疼宠的没了边。
“小厨房新做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女人叮咛说,她没醒的话,就我们分了吃,别给李嬷嬷瞧见了。”
作为苏家两辈内,至今为止独一的一个男丁,苏浦泽自是非常受老太太爱好。
红拂偏头,不欲与李嬷嬷多言。
……
苏龚自幼性迫急,不能容物,老来更是自夸才略,负气凌人,便是老敌手徐玠都未曾得过他一声赞,可见这陆霁斐真真是少年有成,前程不成限量。
趿拉着榻下绣鞋,苏芩抱起苏蒲,方才出暖阁至正屋大门,便觉一阵猎风劈面而来。新猩红毡被人一把扯下,苏芩跌坐在地,白着一张小脸抬头看去。
“二爷,我传闻克日徐玠那弟子非常了不得啊。小小年纪不但夺了夏达次辅的名头,看着现在架式,怕是那首辅之名都要被他支出囊中了。”
幼年时,乃苏府家臣,却不知何故拜别,现下传闻已经是徐玠的弟子了。苏龚每次返来,痛骂以后,需求夸奖。说当年若这陆霁斐未走,当今这首辅的位置必是他的。言语间皆是遗憾。
玉足缓动,青丝铺散,女子慢吞吞的翻身,将那黑狐皮袱子给蹬开了,暴露一具姣花软玉般的纤细身子。
这是个极美的女人,单只看着,便让人不自发想晓得,当那双眼展开时,该是多么风韵潋滟。
“红拂。”绿芜手里提着一个小掐丝盒子,站在珠帘后朝红拂招手。
男人穿戴衣料上好的靛青色一裹圆云缎锦袍,腰束白玉带,脚蹬皂角靴。外罩一件插金消绣月白鹤氅,颀长身影顶风站立,青丝鹤氅之上固结着细薄露水,微湿衣物,将那件靛青色锦袍色彩衬得更深。
故意人都晓得,这是陈皇后在拉拢苏家,可在红拂看来,那位二皇子对她们家女人,但是动了真情的。那副满心满眼、非卿不娶的模样,清楚是被她们女人迷了心智了。
苏芩还没看清楚男人的脸,兜头就被砸下一块新猩红毡。
“陆大人。”陆霁斐身后,急赶来一人。“您这一马抢先的,可让我好赶。”
红拂上前去给苏芩掖被。
寒意冷峭的天,日头却特别的好。冷阳倾洒下来,铺叠在花砖地上。身形苗条的男人站在高高的门槛前,背光而立。
老太太歪在榻上,穿一件姜黄色缠枝褙子,里头是一件象牙色交领中衣,下头是一条赤金撒花缎面蔽膝姜黄根柢马面裙,身边跪着大丫环冬梅,正拿美人拳替她捶腿。
冯宝掌管东厂兼理御马监,兼总表里,权倾一时,是天子面前的红人。
李嬷嬷踢开脚下大铜脚炉,扔下打了一半的络子径直去了。
现在大明,天子有三子,别离为陈皇后所生二皇子,郑贵妃所生大皇子,李贵妃所生三皇子。但三皇子只是一十岁孩童,这太子还得从二皇子和大皇子中间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