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啊……”苏蒲被唬了一跳,躲在苏芩怀里哭。
……
外头无人回声,喧闹更甚。
“大爷,锦衣府的堂官冯老爷领着好几位司官,说来奉旨交办差事。”管家大仓猝奔出去,震的一屋酒酣来宾面露惶然。
“怕是又在宫里吃酒了。”老太太摆手,不甚在乎。
她紧闭着眼眸,暴露半张脸,压在玉色夹纱枕上,肤色瓷白,面带桃花,鸦羽色睫毛搭拢下来,在眼底落下一层叠影。
歌乐聒耳,斑斓盈眸。
昨日里方才晒洗好的被褥,熏香扑鼻,坚固适合。苏芩对劲的蹭了蹭,搂着怀里的苏蒲,睡得更沉。
“陆大人。”陆霁斐身后,急赶来一人。“您这一马抢先的,可让我好赶。”
“莫怕,莫怕。”苏芩安抚着苏蒲,连衣裳都来不及穿,只胡乱给苏蒲套了件小袄子。
老太太歪在榻上,穿一件姜黄色缠枝褙子,里头是一件象牙色交领中衣,下头是一条赤金撒花缎面蔽膝姜黄根柢马面裙,身边跪着大丫环冬梅,正拿美人拳替她捶腿。
大房老爷苏博,娶秦氏,只一妻,生两女,别离为三姐儿苏芩、四姐儿苏蒲。
苏蒲扎着两个冲天小揪揪,挣扎着重新爬回榻上,滚在绣被堆里,躺在苏芩身边玩布老虎。
苏浦泽穿一件秋香色盘锦雪褂子,下头是一双鹿皮靴,小脸带肉,玉面滚圆。他挺着小身板给老太太行了一礼,然后才一板一眼的坐了上去。
作为苏家两辈内,至今为止独一的一个男丁,苏浦泽自是非常受老太太爱好。
三房老爷早逝,留下三夫人张氏和一个十岁的哥儿苏浦泽。
蒹葭阁内,窗格流派一齐摘下,房廊表里、两边游廊罩棚,全负伤穗宫灯。
陆霁斐侧身,关紧雕花大门。冯志抻着脖子往里瞧,只看到一大块拱起的新猩红毡。
“嬷嬷,你瞧你,将四姐儿都吵醒了。”红拂上前,将苏蒲从苏芩怀里挖出来。
红拂上前去给苏芩掖被。
前头花厅内,皆是女眷,摆了十几席。
“二爷,我传闻克日徐玠那弟子非常了不得啊。小小年纪不但夺了夏达次辅的名头,看着现在架式,怕是那首辅之名都要被他支出囊中了。”
寒意冷峭的天,日头却特别的好。冷阳倾洒下来,铺叠在花砖地上。身形苗条的男人站在高高的门槛前,背光而立。
一旁大老爷苏博听闻苏攒之语,感喟一声。
苏三女人的隽誉,全部江陵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及笄后,这求亲的人就踏破了门槛。连陈皇后都成心攀亲,经常派二皇子多走动。
苏攒还未说话,一旁大老爷苏博便摆手道:“比不得,欠比如。”
那次对决,颤动朝野,狠恶程度堪比当年徐玠与苏龚争夺首辅之战。
……
陆霁斐视野下滑,眼瞧着,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暗火。
苏家一共三房。
“胡言,雌黄小儿,那里比得父亲。”二老爷苏攒吃的满面通红,斜睨那人一眼,“若不是徐玠拆台,那陆霁斐怎能升任次辅。想当年,这徐玠就是父亲部下败将,现在教出个陆霁斐来,还不是被父亲压上一头。”
“那不知,比之夏达如何?”那人见苏攒这副酒酣模样,起了兴趣逗弄。
男人背着光,苏芩看不清脸,只觉人浑身冷冽,清贵文雅。槅扇暗影里,他的身形愈发高大矗立,没有武将纠结的肌肉,但身姿清癯,柔劲有力,气势迫人。朗朗如日月入怀,濯濯如春月拂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