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他在陈塘县住了十来年,其间,虞家人仗势欺人作威作福的事没少入耳,这会儿竟把虞锦和虞家本家生生分裂了开,救他一命的仇人跟虞家如何能一样?
再一晃眼,视野便转到她身上那件丰富披风上,毛皮不知有多好,看着滑不遛手,竟似有光。
冯三恪在廊下来回踱步,屋里说话的声音大,他听得清楚,有些心焦:“不消出来?万一锦爷被他们欺负了……”
来的这便是陈塘县里的虞家人了。
直到老夫人跟二儿子吵完一架、想摔门走的当口,虞锦这才慢腾腾晃来。
“不知老夫人本日过来,家里乱糟糟的,倒叫你们受累了,来人奉茶!”
虞锦再看老夫人那手,竟是叫她跪下接赏的意义,内心好笑。老太太管着一大师子,也许是长辈谱摆惯了,这会儿把她当养在膝下的孙女一样拿捏了。
虞家大爷怕亲娘当场发作,赶松散上前打圆场:“娘,咱都是自家人,不讲那些个繁文缛节,大伙儿随便坐。三叔公您请您请!”
祖宗辈的,子辈的,孙辈的,阵仗极大,连府里这些个见过很多世面的保护都被惊到了。
虞锦也就谨遵亲爹教诲。
叩首?
虞家大爷管着家里一半铺子,是最会来事的,扶着几个年纪大的坐下了,转头又冲着虞锦笑,面色挺都雅:“锦儿回了乡,如何不往家里头住,往外头买甚么院子!大伯跟你说,这院儿风水不好,你瞅瞅这破窗烂瓦的,那里能住人?不如回家去住,你大伯娘早早给你腾了一间屋子出来,拾掇得干清干净。”
这是虞锦自打记事以来,头回收这么便宜的礼,没忍住,嘴角翘得更高了些,悠哉悠哉念叨:“零嘴啊,挺好的。”
“这位便是老夫人了吧?”
老夫人气得要命,昨儿个在家里骂了一早晨,今早被儿子媳妇拽了来,一大师子乌泱泱来了。从花甲出头的老夫人,到大房二房四房的嫡子嫡孙全来了,三房老爷没来――太懒,闷头睡觉呢。
虞大爷不晓得她如何个意义,直觉却不太妙,再开口,话有点干:“锦儿呀,你回籍前,你爹可有交代甚么?”
虞锦回了陈塘县,这信儿还是县老爷派人奉告他们的。虞家高低好一番欢乐,十多年前那十箱雪花银把他们供到现在,买下良田千亩,另有铺子十几,却也吃不住一大师子华侈。
她这笑古怪,笑得不亲不热,反倒透着两分嘲弄之意,仿佛闲闲坐在一边看笑话似的,叫她劈面的老夫民气里不是滋味。
听她说回籍前虞五爷甚么都没交代,屋里长辈神采各别,不晓得都藏着甚么心机。
“我爹呀?他甚么也没交代。”虞锦浅笑。
虞锦又笑了笑,没出声,目光往中间晃了一圈,瞧见他们摆在炕上的两个袋子,便问:“这是带的甚么?”
出门行商三年不足,虞锦和百般的人都打过交道,此时连脑筋都不需转一下,便能信口扯谈,脸上笑容愈发朴拙了些。
二房媳妇挤开她,也端着一副笑容:“这些话回了家今后渐渐唠,锦儿快清算行李,我瞧你这院里服侍的人多,咱那宅子怕是住不下,带上几个得用的走就行了,家里女人都等着你呢。”
她言语诚心,眼中的泪扑簌簌往下掉,直叫虞锦瞧得瞠目结舌――要不是她爹的发财史早就被人写成了话本,她曾翻过两遍,怕是要信了她这大伯娘的大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