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三恪摇点头，说不必。
一人提着一桶水，都走得踉踉跄跄，弥坚胳膊没劲，时不时放下歇歇，落在后边看着冯三恪的背影，一时有些奇：此人个子这么高，力量竟还没有本身大，背有些佝偻，单看背影仿佛是个五旬的老叟。
几个少年跟着笑，都是话多的孩子，就着“小娘子”叽叽喳喳说个不断。
他农户出身，打小家贫，却有种庄户人家祖祖辈辈根深蒂固的东西梗在内心，说的好听些是骨气，说的不好听就是迂，一时半会儿没能消化。
弥高，弥坚。
冯三恪内心松了松，人前挺直的肩膀又风俗性地颓下来，拖着被冻伤的右腿爬上了床，被子平平整整盖在身上，舍不得卷起。
冯三恪面堂开阔，表面刚毅，因为是关中那边来的，也许祖上带了外族血脉，眉眼极通俗，一身破布烂衣的时候看着皮包骨，这会儿穿戴整齐了，表面便尤其凸起，模样挺俊。
冯三恪这么想着，轻声问：“你二人是同胞兄弟？”看模样倒不太像。
时已过晌午，厨房只留了些剩饭，弥坚不嫌弃，冯三恪更不会在乎。他还想端着饭到外边去吃, 却被弥坚拦住了，干清干净的少年也不嫌他一身脏污，与他同桌用饭都面不改色。
他赤着身子，弥坚、宋老伯并着两个小药童，四人盯着他一寸一寸地瞧，叫他非常宽裕。半晌憋出一句：“劳烦您了。”
“不过我是家生子。”弥坚咧嘴一笑：“我爹是被老爷捡归去的。”
甫一翻开他里衣，宋老伯便嘶了口气，眉间染愁，给他往伤口涂药的力道都极轻，仿佛床上躺着的是他自家子孙，心疼得不可。
府医是个宅心仁厚的老伯，姓宋，发已见白，也许是习医者重视保养身子，身板还健朗。他叫冯三恪脱去外衫，平躺在床，冯三恪依言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