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爷沿着山势纹路谨慎摩挲,爱不释手,嘴上却暖和训着:“你爹净瞎费钱。我都这个年龄了,这几年没兴趣捣鼓书画了,家中小辈谁也不爱这些个玩意,将来各房抢来抢去,反倒沾了俗气,不美,不美。”
“嘿,哪有孩子呀。”姚老爷摆摆手:“都嫌我这老屋破,另辟了宅子,倒也不远,离得比来的垂教员就在对街住着,想孙子了就走两步畴昔瞧瞧。”
姚老爷笑出一脸褶,细心净了手,取下画上金布绳,谨慎翻开,里边是一副适意山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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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给我带的礼?”
那日不知是他哪句话震惊了锦爷,今儿出门就带着他一起来了,笑说是缺个提重物的,叫他跟着做力量活儿。话虽这么说,冯三恪却晓得这是要带他出来见些世面的意义,手里两样礼轻飘飘的,那里用得着专门叫他来提?
百口遭难,只剩他一人,如果内心再没个念想,活活着上还图甚么?
只见江上微波袅袅,两岸青山对峙,沿着山势往上看,及至山腰便看不清画中意象了,都拢在厚厚云雾中。
到了书房,那老仆推开了门,放虞锦出来了。
“姚老爷好兴趣。”
那主子忙把大门翻开,请几人出来。
厥后赶上战乱, 举家迁到陈塘县。这短短十几年,眼看着贩子越来越多了, 冯三恪也从没眼热过。
——人生看得几腐败。
这封信丰富,里头好几页纸,姚老爷慢腾腾看完了,奉告她:“信里说的是这仁商牌匾的事,你爹让你返来修桥修路,却又怕你年纪轻,不懂里头的门道,叫我看顾着些。”
姚老爷说着,提了笔,懒得研墨,便润了笔往墨条上蹭了两下,在纸上写了几个村的名,又叮咛她:“乡户人家端方多,你动听家的地土得事前问过,里正、乡书、村里的族老请到一块儿,都得点了头,这桥和路才气修起来。”
“啧,这褙确切标致。”
“谁呀?”
姚家买卖做得红火,家里儿子也一个比一个出息,短短十年,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富户。
虞锦下了马车,抬眼望去,只见姚家门楣贫寒,瞧着倒不像是地主老爷。她上前去敲了拍门,轻声叮咛身后几人:“进门别胡说话,白叟家之前当过几年的教书匠,想来端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