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半晌,薄若幽已强自定下神来,“是,比来一月,青州府下过三四场雪,每次都要隔上几日,这时节雪积不化,若能依着层雪找到瓦片,或许能晓得大抵何时掉下的。”
薄若幽和贺成走出去之时亦觉惊奇,侯门世家多有佛堂供佛,且安插的高雅静美,要么挂着高僧墨宝,要么悬着经文帷幔,还要备下讲经喝茶之所,既修身养性,又怡然成趣,可此处佛堂,却实在贫寒了些,贺成设想不出年过半百的老夫人竟常在此彻夜礼佛。
霍危楼徐行走来,薄若幽便捧着香炉道,“侯爷,迷香在这内里,凶手用香炉点了香,还放去了角落里,郑二爷来此以后,很有能够是毫无发觉的环境下便被迷晕了。”
飞檐年久,瓦缝间积灰成泥,便生了依土而生的苔藓,而现在瓦片上的藓枝干枯大半,足以证明其在六七日前掉落,当时,恰是郑文宸被推下楼的日子。
此处视野开阔,不管是老夫人停灵之地,还是她昨夜住的院子,皆可一眼扫见,独一的缺点,便是屋檐有些低矮,当夜虽有月光,可不难设想,凶手躲在郑文宸身后,上面人很丢脸清其头脸。
僵住的呼吸松开来,仿佛被冻住的血液亦重新在四肢百骸流淌,她觉出还倚着霍危楼,忙退开一步强自站稳,然后才呼出口气道,“多谢侯爷相救。”
上了楼,便见三层厅堂极小,四周轩窗,只在正北方向挂了一幅老安庆侯的画像,一起上来,路上灰迹都如薄若幽推断的那般,有人在地上拖动过的陈迹,薄若幽从开着的小门出来,便到了郑文宸坠楼的露台上。
看完了横梁,霍危楼回身朝正门走去,薄若幽晓得他要上楼了,赶紧跟了上去。见她跟来,霍危楼不置可否,薄若幽不但会验尸,察看之力亦非常灵敏,倒可堪用。
香炉为青铜制,小巧精彩,薄若幽拿起来看了看,悄悄一嗅,暴露公然如此的神情,又看向四周,很快,她拿着香炉走到了南边的多宝阁前,将香炉放在了此中一个空着的格子里。
将人拖上来,再将其抓起靠在围栏上,等上面来了人,便将郑文宸推下去,而后绕向前面……
很快,楼上的绣衣使下来,霍危楼指了指地上横梁,“搬开来,找找其下有无瓦片。”
北风忽也消逝,薄若幽覆盖在了他的暗影里,再抬眸去看时,只见霍危楼刀削斧刻般的表面透着迫人的冷硬刁悍,平常叫人胆怯,现在,却莫名有种安宁民气的力量。
薄若幽心不足悸的吞咽了一下。
他们的侯爷,和仵作女人,如何就……抱上了?
而他风俗性的板着脸,仿佛心底总压着沉重不快之事。
薄若幽叹了口气,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重担千斤,更是危楼百尺,孤寒无尽。
薄若幽说完看着那掉下的横梁叹了口气,本来看雪层就不易,现在这般一砸,想必难以辩白了,她一时愁眉苦脸的,霍危楼看着她目光渐深。
刚出楼门,便见福公公和贺成等待在外。
脚步声转角进了楼里,霍危楼才再垂眸看向怀中。
邀月阁在侯府东北方向,为花林环绕,白玉为阶,形制大气,雕工精彩,春秋时节登高望远,可俯瞰全部侯府,而现在寒冬正月,此地几近无人来。
就是如许,才形成了幽灵杀人的假象。
怪道刚才有重物坠地之声,竟是横梁掉了下来,三楼之高,又是合抱粗细,若砸在人身上,再如何钢筋铁骨亦要血溅当场,固然猜到霍危楼是为了救人才如此,可几个绣衣使转成分开时,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