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堂内落针可闻。
巧莺此时已瘫倒在地,瞬息间,盗汗浸湿了大片脊背。
“家中另有父母及幼弟三人?”
往昔,如果狄应执意为之,秋云水亦会审时度势,见好就收,自保为上,可此次竟像是拼了命也要保下巧莺,噗通一声,硬生生跪到了青石空中上,“巧莺本日之过皆因妾身一味顽宠,若老爷非要罚她,便先行治了妾身束下不严之过。”
这一跪,的确跪在了巧莺心尖上,她不过一介下人,何德何能竟得夫人这般护佑?
如果实话实说,也许能留一命,只是夫人的前程尽毁。
往昔,如果秋云水讨情,不管如何,狄应也会顾忌几分,给她留些颜面,本日却像铁了心的要惩办巧莺,扫了眼立于门外的几名结实婆子,冷硬叮咛道,“拖下去,狠狠地打!”
“老爷――”,顷刻间,云水居表里一干主仆呼啦啦跪倒一片。
可本日,许是在青澜院外积存了很多火气,巧莺连番告饶,也未能让他的神采好上半分。
如果眼下将此事扛了下来,虽性命难保,但夫人仁慈,定会好生顾问她的家人。
“・・・・・・是”,巧莺更加慌乱。
“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这等两面三刀的贱婢,本将军见很多了,”,狄应不着陈迹地推开秋云水,跨步至太师椅上坐下,居高临下傲视着世人,“尔等可知本将军是如何措置这等人的?”
巧莺跪在地上,两股发软,幸而胆战心惊下尚留了几分常日的机警,瞧见秋云水飘过来的眼色,忙叩首告饶,“奴婢一时口不择言,求老爷宽宥,今后定不再犯,求老爷宽宥。”
“是”,巧莺呐呐道。
“你但是平昌肆阳县丰合村夫士?”
老爷此番前来,怕是另有目标。
一席话说得情真意切,说得巧莺心魂剧颤,涕泪连连。
如果平常,狄应挥挥衣袖,此等微末小事便不值一提。
话音未落,秋云水疾步走到下首,目光殷切,讨情道,“老爷,巧莺性子欢脱,一时讲错,顶撞了老爷,今后定不复本日之过,还望老爷宽弘大量,饶过她此次罢。”
秋云水略欠了欠身子,不为狄应冲天的肝火所惧,走上前,低眉点头,轻声细语道,“老爷何故为一个不晓事的丫头发这么大的火?她亦是偶然之举。”说着,偏头打眼缝里觑了巧莺一眼。
秋云水心下一沉,打他吐出“本将军”三字时,便觉不妙。
“好好好,”,沉凝好久,狄应板着面孔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来,挥了挥手,遣退了行刑的婆子,“此事,我临时不提。但有一问,巧莺你须照实说来,若敢欺瞒半分,定杀不饶!”
“秋氏!莫觉得老爷宠你就不知好歹肆意妄为!老爷能将你捧上天,便能让你摔下天国!还不快快退下?”
何况,夫人方才为了救她,不顾孺人之尊,当众下跪,数次告饶,这份恩典在前,让她如何忍心叛变夫人?
这股肝火,也不但单因巧莺一时之过而生。
秋云水本想暗自提点她一下,无法狄应步步紧逼,如此情势,她转动不得,默念叨,看着机警,不过会耍弄些小聪明罢了,到了这个境地才明白过来,晚了。
堂内无人敢答,狄应料准了,也不诘问,兀自说道,“杖责二十,多嘴多舌的铰了舌头,识文断字的砍了指头,一应发卖到劣等妓楼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