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地,又想起了临走时京兆府尹的抱怨,昨夜城郊不知从那里来了班胆小包天的强盗,在城外不过三十里处大肆烧杀,最惨的竟是一行路人,百口长幼五辆车马俱被砍得脸孔全非,身首异处,老太太身上的绸缎衣裳也被剥了个洁净,赤条条地躺在大道上,怕得死不瞑目。
摊主年纪不大,见之顿时慌了手脚,不敢上前,只挤在墙角规劝,
更荒唐的是,百官辞递之事最快也须七八日才气讯断,可史思静的辞呈当日便朱批允准了。
走了未几远,见路旁搭了一处粗陋的草棚,棚下摆了两三副桌凳,肩上搭了条白布巾的年青人正端了两个黑陶碗送到一张围坐了两人的桌子上,碗里盛着清透的茶汤,汤面上潋滟的波纹勾起了狄琼之肚子里的馋虫,门客吸溜一口,半碗下肚,看得狄琼之更觉五脏六腑都被这炽烈的日头烧得滚烫。
先前叙话的两人一见两侧站着巡卫,当即软了腿,哪还剩得半分肝火,忙撒了手撤了脚,老诚恳实站定了。
蓦地想起今晨偶然间听到的一则传闻。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未几时,狄琼之便落了个满脸花,青青紫紫地,全不在乎,仍闷头闷闹往上冲。
那人慨叹一声,“就说他那正室夫人也不是个好的,心狠手辣,弄死了多少美人娇娥,可惜啊可惜。”
“说的倒也是。照这么说来,将军府不是要绝户了?”
“望京兄,如何当街打闹起来?”此人恰是殷商。
此中一名府兵微眯了眼,抿起一丝笑,而后走到队正身边,私语一番,队正瞧了他一眼,那名府兵一脸诚心,并颠了颠手掌,队正便意味深长地笑了,点了点头,随即叮咛其他人等,“去,将人给我拉开!”
“啧啧,你说这狄将军也够不幸的,挣下好大一份家业,到头来却无人担当。”
一旁说嘴的老友也忙上前拉扯,“那里窜出来的疯小子,找打不是?”
“长婴兄莫再调侃我了,”狄琼之掸了掸浑身的土,也坐了下来,若无其事地端来了那碗没来及喝的凉茶,猛吞半碗,畅快地舒了口气,“照说长婴兄此时当回颍阳了,却没推测于此景况下再相见。”
“客长,您的凉茶、面鱼儿――”
二者之间・・・・・・可有甚么牵涉?
“几位客长,不好脱手,光天化日的,等会儿巡卫的府兵来了,几位客长就惹了大费事了?”
多荒唐,史思静月前刚邀了各部同僚聚于府邸,大办诞辰宴,狄琼之当日便在此中。他今岁不过四十,何至告老回籍?
可狄琼之愈打愈狠,又不畏府兵,那里肯罢休。
“唉,这般落拓模样羞见长婴兄啊。”
队正大怒,作势便要抽刀,那名府兵忙一把拦住,又是一番私语,比了比手指,队正翕动着鼻翼,不善地睃了一眼狄琼之,缓缓收回了刀,一声号召,“将这二人带走!”
“摇船的老刘头跟我说的,他从望峰酒楼的掌柜那儿听来的,那掌柜的一个远房表侄在将军府作马倌儿,你想,这马倌儿都晓得了,这事儿还能有假?”
可狄琼之利落没多久,就被对桌两人的窃保私语勾去了心神。
“胡说!狄将军不是有个嫡子吗?叫甚么来着,即使嫡嗣不兴,底下不还那么些庶子吗?如何就绝户了?”
狄琼之搁下陶碗,皱了眉,这么巧,各处皆是匪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