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欢扫过众仆后,目光闪动地望着萧孺人,“孺人待下人们亲和,奴婢非常羡慕,故有些知心话想与孺人报告。”
齐越缩头缩脑地抄手回到门下,使了眼色,让替职的下人分开,看了看紧闭的门扉,吁了口气,挺直腰躯,如平常般木头人似的站着。
这是如何了?平素深沉似海的将军这几日老是喜怒无常。
现在,萧孺人浑身颤抖,面色虚白,一双水动的眸子里积聚了万千情感,颀长的指甲勾破绢帕,掐动手心肉,却不知痛般怔怔地盯着虚空。
另有徐婶,年近六旬,头发斑白,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得人真是心焦。
他是徐管家一手汲引的,高雅点说,于他有知遇之恩。
“归去!”,狄应摆手,腻烦地摈除秦妈妈,待其忙不迭爬滚到门边,又说了句,“好生顾问夫人。”
“一个志气高,一个一时打动,就全赖旁人的不是,你怎不说一个气度狭小容不下妾室,一个眼界低窄管到了本将军的后院!”,狄应像被戳中了死穴,突然发怒,惊得秦妈妈余悸未平蓄势又起。
为人当知恩图报,齐越至心实意盼着他安然无恙。
常日里老爷待妾室们冷冷僻清,不偏不倚,让世人摸不着脑筋,不知该到哪个主子跟前献媚,可她内心一清二楚,心机多的人思虑事情想得也多,故而走了歪道。
萧孺民气中了然,避过不提,“不知连欢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老爷晓得,夫人志气高,与旁的妾室一贯反面,现在病情到了紧急关头,秋孺人前来求见,老奴自不敢放她入内,便故意劝她临时归去,是她身边那名下人不依不饶,非要见着夫人才肯罢休。厥后・・・・・・少爷念及夫民气性,言辞虽不铛铛,但也是全为了夫人,一时打动才说出那番话来,还望老爷明辨。”
狄应犹记得,当日奚谏之搁笔,温润而笑,“望左丞确如此字所喻――安国安朝安民气”
“孺人仁厚,不肯怪责奴婢。”,连欢躬身一拜,“可奴婢已奉孺报酬主,自当经心极力。”稍稍挪了几步,身子前倾,奥秘莫测地说道,“那婴儿生来诡异,两眼圆睁似有怨气未平,孺人没忘吧?”
将军府的书房门额上挂了一面牌匾,单书一个“安”字,隽永出奇,气势澎湃,乃是由当朝右丞并尚书令奚谏之亲身提笔捉刀,当时皇上初赐宅邸,朝中又有文武反面之传闻,为安民气,狄应在府内摆下庆新宴,邀袍泽同僚前来欢聚,于众臣面前,狄应定词,奚谏之落墨,一幅文贤武能的和乐气象。
秦妈妈跪坐得身子麻了半边,想动又不敢动时,就闻声狄应问道,“那秋孺人又是如何回事?”
“将军,老奴所言句句失实,神明护佑夫人,让少爷于半城以外感知夫性命悬一线,吃紧赶回,方唤起了夫人求生之念啊――”,秦妈妈跪在地上哭号着。
朝堂风起云涌,去处难寻,府苑狼籍不休,喧闹如闹市,哪个都不顺心!
连欢不急着辩白,反而更加高深地说道,“另有一事,青澜院高低无人不知,可就因谁都晓得,便没人多想。自打夫人有孕以来,常常整夜恶梦,纵是白天入眠,亦不堪其扰。”,说着,就看萧孺人意兴阑珊,急口道,“奴婢本也觉着此乃平常小事,上至天孙下至黎庶,哪个不做梦。可有一日凌晨,世人未醒,奴婢在屋外洒扫,忽闻夫人一阵高喊,口中直叫‘是你该死,是你该死,胆敢抢我儿世子之位,是你该死・・・・・・’,随后轰动了侍夜的丫环,奴婢就避开了。这几日一合计,深思着莫不是府里哪个被夫人暗害的庶子庶女盘桓不去,趁机报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