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曲水、批评诗词乃上流世族后辈推许之举。”西随安以手撑额,换了个更加温馨的姿式。
西随安半晌未闻得西江月回应,回身时却见身边少女竟不知何时已站在峭壁处的崖石前。
当白衣玉冠佩剑而行的西随遇,行走于一群评点江山却手无缚鸡之力的士子之间时,尤其夺目,且他一诗夺魁,更是令在场诸人刮目相待。
西江月面上笑意已冷,眸光更似春寒料峭,“那坟冢里娘亲的尸首,二叔父又作何解释?即便身染恶疾,也全然没有被人剜去心脏之理。”
“哦?”西随安面露迷惑,“月儿此言怎讲?”
“二叔父讲故事的本领大不如前,天然是这些年讲得少,陌生了。”西江月抿唇含笑。
“二叔父,若月儿未猜错,娘亲当年应是用了化石散,溶解石头,而后将剑拔出。”西江月未曾想多年前大败父亲的人竟是娘亲,且还是那般轻而易举,“可这剑不该已被娘亲拔下来了吗?为何此时仍在?”
“诗词倒未比过,不过却比过画作。”西随安想到那言行与凡人迥然分歧的青衣少年,笑意中竟带着几分无法。
“当年,那青衣少年方至帝都,恰逢上巳节,见山上一群熏香抹粉的墨客激扬笔墨,指导江山,只笑言一句——纸上谈兵。”西随安言至于此,他看了眼面前西江月墨玉清泉般的双眸,脸上笑意微醺似醉,仿佛还是沉湎于当年那惊才绝艳之人的所作所为,“直到见那向你父亲挑衅之人与一群士子、剑客用尽尽力却还是不能将剑拔出以后,青衣少年这才走向崖石。”
“但晋汀自知儿子晋弘昕辩难、诗词皆不敌你父亲,便将主张打到了他腰间佩剑之上。因此,他暗里便遣家中豢养的剑客打扮作平常士子模样,上前与你父亲比剑。”山风拂过,迷了眼,乱了发,衣袍翻飞间,独西随安巍然不动。
西江月闻言心中惊奇,她竟不知夙来和顺驯良的娘亲还会武功,竟然还曾赢了父亲。
那是暮春,上巳时节。
“先前,那服从晋汀叮咛、欲上前与你父亲比剑的剑客,见他以剑为笔之时已是骇怪万分,心知在剑招剑术之上毫无胜算,便用计逼你父亲说下那句被先人称为傲慢至极的话——刀剑相向有失和蔼,若公子能拔下这剑,便算鄙人输,鄙人今后便不再用剑。”
西江月看着面前明显是正值盛年的轩昂男人,只觉他语气中却似溢满阅尽百姓之感。
山风苍劲,少女顶风而立,轻纱随风飘摇欲飞。
但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其间天然不乏心有不平之人上前以夺魁诗词出处提出质疑,却不想西随遇引经据典竟是信手捏来,驳得世人哑口无言。
“那次批评诗词,本是泸州太守晋汀为其子晋弘昕在行弱冠之礼前造势所为,却不想竟被你父亲随口所吟之诗抢尽了风头。”西随安点头轻叹,不知是无法还是可惜,“这让晋汀、晋弘昕父子二人如何不气!”
不过是比平常莽夫多花些心机罢了。
见西随安点头,西江月便不再开口,只用心聆听那些娘亲从未奉告于她的过往。
“当年,你父亲到底还是年青,并未沉思其间意味,只道刀剑无眼,便提剑将本身所做诗词刻于崖石之上,而后,右手反手握剑,左手悄悄一推,便将手中三尺长剑推入崖石以内,才道:刀剑相向有失和蔼,若公子能拔下这剑,便算鄙人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