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照看好我姐姐。”西玄言罢,一如方才那般,飞身出了将军西府。
春花模糊记得,多年前他生火做饭时,嗜睡之症发作,他便倒在灶台前,手中烧了大半的柴草刹时燃了半间厨房,幸得那少年发明及时将他拖出火场。
犹记当年,他初从山上凿下这块石板之时,原是要为少年做一张石床,那少年却说这石上纹理甚为都雅,打一张石桌正合适,他唯恐春花不允,便用书上学来的体例将绿矾油泼在石板正中,石板顷刻便溶出几个洞来。
走进厨房,春花扫过案上锅碗瓢盆,抬眸看向悬于半空的诸多形状极丑的羊皮水囊。
“苏二哥,你原不是柔嫩寡断之人,现在这般畏首畏尾,是怕姐姐心生不悦?”西玄蓦地愣住脚步,却未转头,“还是你与那眼盲瞎子有旧,不忍看他身故?”
春花抬头躺于地下青石之上,透过院中稠密枝叶望向湛蓝天空,面上神情说不尽的神驰,“还是无翎山上的天空更加都雅些。”
当初那小小少年与他站在一处,不过及腰高,此时竟已高出他寸许。
中原当中,上至帝王下到百姓,皆以为异瞳之人具有存亡交汇之身,不生不死不老不灭,平常更可见阳间活人,亦能视阳间幽灵,可谓邪魅至极。
这与他是否但愿木易身故,并无抵触。
少年浑身透着武人刚毅矗立之感,迈步出了偏僻院落,分外光鲜的眉眼在灼目日光下尤显超脱。
一名头发斑白的白叟,身形佝偻,待他将院内统统活物尽数斥逐以后,才回房坐于窗台铜镜前,颤颤抬手解上面上白纱,暴露已被粉饰十余年的大半面庞。
“真丑!”春花口中嫌弃,面上笑意却渐浓。
不知是因窗外阳光过于暴虐,还是长年活在暗中当中,白纱落下之时,春花双眼倒是不管如何也睁不开。
“多年不见,我已经老成这般。”春花眯眼,看向镜中人,略显公鸭嗓的衰老声音带着嘲弄,“想必,那不修面貌的故乡伙,也已老得不成模样了。”
夙来耳力极佳的春花,对此恍若未闻,只半眯着眼睛迟缓挪步,细细瞧着房中、院中装潢。
他抬手悄悄拉了下被绑在羊皮上的绳索,便有大股水流落下,流水落下顺地上蜿蜒盘曲极其粗糙的水槽,流入灶台下方。
春花手上遍及皱纹,悄悄拂过院中桂花树下被削下一角的石桌,本会令民气生惊骇的异瞳间笑意浅淡,“这石上纹理,确切都雅。”
面覆白纱之时,他可奇妙避开统统停滞,但现在能以目视物,走起路来反倒有些脚下踉跄。
春花闻言,甚是欣喜面前少年心性纯善,却未像平凡人那般教他流水不腐的事理。
窗外,震耳铁蹄之声震颤山谷。
不知过了多久,铜镜中分外白净却遍及皱纹的一张脸上,紧闭双眸缓缓展开,暴露一蓝一黄两色眼眸。
自此,那身份显赫的少年第一次学着顾问人,第一次从贩子屠夫手中买下羊皮,用帕子堵开口鼻,将其拿到山下溪水中冲刷洁净后,才踩着桌椅板凳将其吊挂于厨房以内。
眼下倒甚好,他已连夜将他连同院中兽宠一并送出西楚,便再无如此顾虑。
宫人只道是那异瞳之人前来索命。
“姐姐愿不肯意,那是姐姐之事。”西玄脚下行动未停,声音非常果断:“不管如何,小木头先前对姐姐有拯救之恩,我西家决然没有之恩不报的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