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曾有帝王痴迷于长生之术,为登成仙捷径,便将一异瞳之人烹食殆尽,却在食人当夜无端暴毙于寝宫,过后太医、仵作皆未能查出死因。
此事一出,更加令天下人对异瞳者心存惊骇。
中原当中,上至帝王下到百姓,皆以为异瞳之人具有存亡交汇之身,不生不死不老不灭,平常更可见阳间活人,亦能视阳间幽灵,可谓邪魅至极。
他抬手悄悄拉了下被绑在羊皮上的绳索,便有大股水流落下,流水落下顺地上蜿蜒盘曲极其粗糙的水槽,流入灶台下方。
齐云山,农家内。
当年,他得了嗜睡之症,试遍天下药石却无一有效,只得顺其天然,幸而先前他病症较轻,只是偶尔发作,并不似现在这般经常堕入昏睡。
实在,他早些年便想如此,只是碍于那少年才迟迟未能如愿。
眼下倒甚好,他已连夜将他连同院中兽宠一并送出西楚,便再无如此顾虑。
春花模糊记得,多年前他生火做饭时,嗜睡之症发作,他便倒在灶台前,手中烧了大半的柴草刹时燃了半间厨房,幸得那少年发明及时将他拖出火场。
春花当时并未说话,只抬手沿石板正中一掌劈下,断作两截的石板一半成了现在的石桌,另一半,春花还是用来做了张小石床,让那因长年读书习字导致脊背微弯的少年睡足整整一年,方才作罢。
帝都,中城内。
春花手掌摩挲树干最上方一新一旧两处刀痕,如轻抚那孩子头上鬓发,面上疲态淡了几分。
“真丑!”春花口中嫌弃,面上笑意却渐浓。
当初那小小少年与他站在一处,不过及腰高,此时竟已高出他寸许。
春花将一头银丝散下,仅用一根已有些退色变白的红绳将其疏松系于脑后,再度换上多年来被他封于箱底的一件红色衣袍。
“在家照看好我姐姐。”西玄言罢,一如方才那般,飞身出了将军西府。
与少年一同的苏幕遮,看着他拜别方向,好整以暇道:“你姐姐定不肯看你插手此事。”
天涯金乌光辉,却化不开这些人从死人堆中杀出的冷硬戾气。
春花曾猎奇问他,“院中便有溪流,为何你要舍近求远,跑那么远在山下洗濯羊皮?”
窗外,震耳铁蹄之声震颤山谷。
走进厨房,春花扫过案上锅碗瓢盆,抬眸看向悬于半空的诸多形状极丑的羊皮水囊。
少年浑身透着武人刚毅矗立之感,迈步出了偏僻院落,分外光鲜的眉眼在灼目日光下尤显超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