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哥儿的大丫环苏绣只对着外头啐一口,嘲笑道:“凭她也想着当少奶奶,只怕是痴心妄图,我们哥儿不乐见她呢,真当个个儿都是没脸皮的。”
意姐儿皱眉道:“表姐说的不会是你自家罢。”
荷姐儿用银著夹起一块,上头炸得金黄的奶香酥皮便簌簌地往下掉,她伸开小口咬了一块,里头甜滋滋的汁水便留了出来,温温的沁了满口。
一顿下来,两人都无话。
荷姐儿想了想也应了,只隔着窗对着端哥儿那头柔声道:“表哥,我同大姐儿一道去谈交心,你且写着,我等会子再来瞧你。”等了半响不见答复,荷姐儿只轻柔一声笑,挽着意姐儿的手去了拂绿阁。
荷姐儿吃着好了,便道:“我觉着这味儿确是好,你若另有,可给我贡献了外祖母。她白叟家也爱这一口。”
意姐儿拉了她的手道:“表姐有这份心到底是极好,只这贴身袄子却有些过分靠近了,表姐若喜好,也可给祖母做些抹额之类的,我这头也做着呢,只不晓得祖母爱些甚么。”
苏绣叹口气,走到蜀绣身边的小墩子边坐着,又拿了筐子里的针线做起活计来,埋头道:“我们一早儿便是要给了哥儿当通房的,这是太太在时便安排的,我也不求甚么繁华,只当是吃饱穿暖便好了。我们这些人,一个吃饱了百口不饿。只那表女人……这几年那里没有少编排我们,指手画脚的时候多的是,怕不是个好相处的。”不说旁的,便是上个月还同老太太说要发卖了她和蜀绣去,不是哥儿护着,她们怕是凶多吉少。
一旁的蜀绣捏着线头咬断了,只小声道:“你小点儿声罢,叫哥儿闻声了可如何好,他最是不爱我们吵吵嚷嚷的,好歹是个表女人,还是不要嚼舌了。”
荷姐儿拉着意姐儿笑道:“再过两三月便要入秋了,我老是想着给表哥做一件儿贴身小袄,到时候也不会冻着,你若得空了何不来我这儿瞧瞧花腔子。”这话说得,仿佛本身已经嫁作了人妇。
荷姐儿同端哥儿本就是表兄妹,这亲上加亲的事体本也是各家各户都乐见的。只荷姐儿家里不过是姑苏一带的小货商,前些年收成不好的时候花了大代价进货,只那一带官府倒是有作为的,大有节制米价之势。加上百姓过得也不敷裕,更加没多少人来买,自家地里都有几分薄粮的都留着自家吃了,他们一家在富庶地带又租不起铺子,此番又是亏蚀了,自家还欠着好几家的利钱未曾还清。虽说这几年吕仲之也帮着还了些,吕仲之这官位往好听了说也不过是个净水衙门,那里有这些闲钱?
金珠道:“姐儿这些甜口的不免会腻味,奴婢帮您叫个花生炖猪蹄可好?炖得酥烂,也好下口。味道也不重口。料子都是小厨房一早儿便备着的,只等您叫呢。”
吕老太太虽惦记取闺女后代婿,可花的是儿子的钱她不心疼,如果花自家钱,可跟割肉似的。得亏这荷姐儿是她自小拉扯在身边的,不然也不定有几分好处。
意姐儿满眼欣喜道:“但是哪家的公子?表姐瞒得我好苦!”
吕老太太算盘打得清脆,只意姐儿却不能让她把荷姐儿嫁了端哥儿。虽说大师都是一道长大的,可相互帮扶是情分,让端哥儿娶了她又是别的一桩事体。荷姐儿虽说长得也不差,又有表亲这身份在,可门当户对倒是非常首要,凭心而论意姐儿自家是想着嫁得低一些,一家子和乐,丈夫又好管,可不一辈子舒畅?只端哥儿是要走宦途的人,如果娶了荷姐儿这般心性的,又是如此家世,将来没有帮扶倒也罢了,就怕还是个会拖后腿的,可不糟糕?